我要说明三点:首先,“二老片”不是数词、不是量词、是名词,他是我的邻居。其次,发音时要注意,二绝不能读成两。第三点要特别强调一下,听到这个名字时麻烦朋友们尽量不要笑,除了这个外号,我实在不知道他是否有还其他的名字,因为没有人喊过他的大名。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一大片平房区,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连着的,格局几乎完全相同。邻近的两家人之间只隔一堵矮墙,茶余饭后相处的比较融洽的两家人,经常会趴墙头拉家常。有时也会隔着墙头互送自家烹饪的美食,你送我一盘饺子,我递给你一大碗高粱米水饭是常有的事,这样的两家人称为近邻。
平房都是成排成排的,每两排中间都有一条过道,每一排平房和门前的过道我们称之为一趟房。一趟房里邻居的亲密程度仅次于近邻。
我家前面一趟房再往前,是一大片空场地,每逢夏季来临,空地上就会长出好多青草,绿油油的一片。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吸引来了蜻蜓、蝴蝶和蚂蚱,也吸引来了孩子们,好不热闹。
后面一趟房的边上有一幢老旧的三层小楼,在一大片成排的平房边上是一个独立的存在。二老片的家就住在这幢三层小楼最边上那个单元门,顶层的一间。据邻居们说,家里只有他和父亲,父子俩以卖羊奶为生。每到清晨,就会有三三两两的邻居在他家门口排队打羊奶。由于距离原因,二老片和我们只能算远邻。
不知什么原因二老片居然没念过书,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放羊。记得第一次见他,大概是四十年前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只见一个衣衫略显褴褛的纤瘦少年和他的羊群,浩浩荡荡从胡同穿过,赶往空场地。
认识他的邻居和他彼此“笑”着打招呼。邻居嬉笑着,他也嬉笑着。二老片破旧的灰色涤卡上衣没系扣子,领口也咧着,脚上趿拉着一双又旧又破的塑料底黑布鞋,总让人不免担心撵羊群时会不会摔跤。他的背影看上去很懒散,他的羊群也很懒散。
春去秋来,二老片和他的羊群从胡同经过的场景不断的重复。邻居依旧“笑”着和他打招呼。变化的是,二老片的个子渐渐长高,人也壮实了,衣服不似从前那般破旧。有一天,当穿着崭新皮夹克的二老片从胡同经过时,对着他的背影邻居发出了啧啧声。然而羊群里羊的数量看上去较之前少了不少,不再那般浩荡了。
又过了几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再也见不到二老片和他的羊群从胡同经过,他和他的羊群,渐渐地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
几年前,我利用假期带着女儿去霍林郭勒草原旅游,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大草原。草场的辽阔与美让人窒息,天空极其湛蓝,白云“3D”得仿佛伸手可及。在城市里再也见不到的羊群成群结队从眼前悠悠走过时,懒散的背影顿时觉得有点眼熟,忽而想起了二老片。心想,多年不见,我的邻居二老片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