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奏折五(3)【779】2024-4-8(2)
湖南会匪之多,人所共知。去年长毛进入湖南,凡过去加入天地会的人,大半附和长毛并跟随而去,然而尚有余留下来的未加以除尽。此外,又有所谓串子会、红黑会、半边钱会、一股香会,名目繁多,往往成群结党,聚集于山谷中,如东南边的衡州、永州、郴州、桂阳州,西南边的宝庆、靖州,群山连绵,尤其为匪徒众多之区。这是因为近年来有关部门也深知会匪不可遏制,只是不想祸患由我而发生,互相遮掩包庇,以求得一天天的苟且之安,堆积数十年应该办而不办的案子,听任它拖延;积留数十年来应该杀而不杀的人,听任他们横行霸道,于是酿成现在这样的巨寇。当今乡村市井中的无赖之民,气焰嚣张而不肯安分,是因为他们看见往年的命案盗案的首犯一直逍遥法外,又见到近年来长毛土匪肆意横行,一个个都很猖獗却无法制裁,于是以为法律不足以为依据,长官不值得畏惧,平日里造谣生事,煽惑人心,光天化日之下抢劫都毫无忌惮。若不用严刑峻法痛加杀戮,必然不可能打下他们自以为无人能治的气焰,从而消灭他们谋逆作乱的萌芽。臣的愚笨之见,是想完全用重法来诛锄强梁,但愿善良的百姓有平安的日子,即使臣一身的残忍严酷之名也不敢推辞;但愿全省没有不破的案子,即使剿办有棘手万难之处的也不敢推辞。代理总督张亮基、代理巡抚潘铎,都想严厉整顿,力挽颓风,时时与臣商量,发誓应该彻底根除湖南大大小小的各类会匪,荡涤瑕疵清去污秽,扫荡丑恶廊清四境,不敢稍存一点余孽,而将忧虑留给皇上。
那些匪徒较多的地方,如东南边的衡州、永州,郴州、桂阳州,臣打算到衡州府去驻扎几个月,就近查办。西南边的宝庆、靖州各属地,臣打算到宝庆府去驻扎几个月,就近查办。所去的地方则带兵勇数百名、文武官员数名,作为剿捕之用。联络本地的乡团,让他们多找一些知内情的人,并堵截重要口岸通道,以一方的善良之人来整治一方的土匪败类,可以期望无巢不破无犯不不擒。这就是臣打算办理会匪的大致情形,至于教匪、盗匪,与会匪的办理是一样的。
这三者之外,又有平时的痞匪与近来新冒出的游匪。什么叫做游匪?逃兵逃勇逃亡返回,但他们无钱可以回家,也无军营可投奔,沿途逗留,到处抢掠。这是游匪中的一种人。长毛践踏的地方,财物被掳掠一空,房屋被烧毁,弱者则在近地乞讨,强者则走到外地,或者纠集一批同类,跟着长毛劫掠。这是游匪中的一种。大兵扎营的地方,常常有数千游手好闲的人跟着走,或假充长夫,或假冒预备兵勇,在街市中生事为非,或到支应局里行窃,等到大营远去,则成为半途上的流浪者,于是到处扰乱。这是游匪中的又一种人。
臣现在省城里办理街市团练,对于这三种游匪,尤其认真查拿,遇有形迹可疑的曾经抢劫或结过团伙的,当即用巡抚令旗。以皇上的命令立行正法。臣住在审案局里,委派妥当的办事员二人,一旦拿获匪徒,立即严加审讯。即便寻常痞匪,如奸诈的胥吏、贪财索贿的衙门跑腿人、专门招揽打官司告状的人、不安分守己专干非法事的人,也加倍严惩,不再拘守以宽厚为怀的城例。当此多事之秋,弱肉强食,小遭大侵,若不诛锄那些刁悍害民的人,则善良人终无安静日子的时候。不敢不以威猛之法挽救时弊,是希望于地方有所裨益。
所有关于臣遵照谕旨会商拨兵募勇各项事宜,以及现在在准备查办匪徒的构想,谨具折大致禀报,请求皇上训示。至于臣移驻衡阳、宝庆各府事,等到长沙办有头绪后,再专折奏报请示,恳请鉴察。谨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