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从孩提时代经过青葱岁月,从初入社会到成家立业,除了年龄的增长,体型的变化外,还有什么记录着我们的成长,告诉着我们得到一件一件新颖的事物外,还正在失去着什么。
一个婴儿从出生到上学中间的这六到七年,长大的方式无非两种,被父母带大以及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大,而我从小是跟着父母长大的,对老一辈的记忆可能不是很浓烈,爷爷和外公都是在我不怎懂事的年纪离开的,对于他们的去世,当时的自己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悲哀,只记得爷爷去世时从小和他生活的姐姐哭成了泪人儿。
姐姐只比我大两岁,我记得当时她反复的和我说着一句话,“爷爷走了,以后都看不到爷爷了,爷爷走了,以后都看不到爷爷了。。。。。。”
看着哭肿了眼睛的姐姐,我不知是被感染了还是怎么,眼眶里顿时涌出了同样温热的液体。当时的我并不理解死亡的意义,直到送爷爷去到火葬场,看着爷爷的身体被推进去,并没过多久,爷爷的骨灰就摆在了我们的面前,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吗?我的心好像一下被什么抽空了,要一个尚不明白世间事的孩童面对这些是不是太残酷了,原来只要这么短暂的时间,就可以把一个人的一生都化为灰烬,我们跪在爷爷的骨灰前,小小的身子磕了三个响响的头。
停留在记忆中的爷爷奶奶的家是间不大的老房子,每隔一年全家都会聚集在这间房子里过年,早上奶奶会出去给我们带回来热腾腾的米粉和包子,晚上没事的时间家里一家老小就坐在厅里围着火炉聊天,大人们聊天,我和姐姐就一人拿根筷子串一个冷了的包子放火炉上烤着吃,焦酥的皮浓浓的面香,烤完撕开是总是冒着热气,吹着吹着笑着笑着吃着吃着。
记忆不多,但仅仅是能记忆起来的就那么美好,想想也就够了。
爷爷奶奶家在外地,平时没有生活在一起,只是听说爷爷走了之后,奶奶身体变的不好了,精神也大不如前,几年之后,奶奶中风偏瘫了。
我想奶奶可能不来就不属于乐观的人吧,从前苦日子过的太多了,并没享受过什么,不说家里的男人多有能力,人到老年,少了一半,就没有了依靠,身体和心都没有人扶了。虽说有大伯一家在照看着,但心缺了一块,就会有冷风灌进去,奶奶不愿意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始终还是没从阴雨中走出来。
到后来几年,每次回去,就会看到奶奶在她的房间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天,望着门外的阳台,我猜不出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只是每次回去我也不会看电视,就陪着她坐着,有时说两句话,奶奶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没有跟我说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道理,只是有一句没一句,说说她年轻的时候,说说爸爸大伯和姑姑小时候的事,说着说着她也笑笑,期间也会指使我干干这干干那,我欣然地跑来跑去,边做事还边说着,这个要不要弄一下那个要不要收一下什么的,希望有干不完的事让这间房多点声音,我想象着,这间房,平时估计很安静吧。
年轻人生活在嘈杂的世界中,时常喊着需要一份安静,但老人,最怕的,估计就是安静吧。
再到后来,我也长大了,似乎也变得成熟了,参加工作以后变得忙碌了,心思停留的地方多了就容易忽视血肉亲情,心里的房间渐渐拥挤,最后住在里面的亲人走了出来把空间留给了你的恋人和朋友们,你却把背影留给了他们。
时间慢慢的走过,后来听说奶奶有点老年痴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我们来到她身边时,她看我们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疑惑。
她完全忘记我了,呵,我想也是吧,仅仅每年那么几天记忆,我凭什么在她记忆中占得一席空间,长辈们指着我问奶奶,记得他是谁吗,奶奶笑着笑着,只是笑着,我突然觉得一种不甘心,奶奶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她开心吗快乐吗。看着她笑着,我想着,忘记也好,至少现在的奶奶不是那个坐在安静房间里的发呆的老人了,忘记一些痛苦,就这么笑着笑着,真的,挺好的。
时间依旧这么走着走着,被它拖拽着往前行的我们,似乎只注意着自己与大地摩擦的伤痕,而根本不在意身边别人留下的痕迹。这天,姐来了个电话。
弟,奶奶走了。
而我,明天就赶过去。
这一次,真的晚了。
人从孩提时代经过青葱岁月,从初入社会到成家立业,除了年龄的增长,体型的变化外,还有什么记录着我们的成长,告诉着我们得到一件一件新颖的事物外,还正在失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