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的那个暑假,我找了一份书法兴趣班的兼职,每天教教小朋友们学习书法。下课铃声响起,小朋友们欢快的离开教室,我看着她们的背影,愣了愣神,手机微信群的消息提示又一下子把我拉回现实。
“明天是周末,大家都有时间吗,毕业三年好久都没聚了,要不要出来吃个饭!”
发消息的是我们高三(5)班的班长,群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开始叙旧,只有我没有说话。
直到班长私信我,我才回答,我要去。
因为,我一直想见的那个男孩,可能也只有高中同学聚会,也有可能见面吧,但是我还是忍住没有问,他会去吗?
我和他,是初中高中同学,他的个子很高,学习成绩很好,被老师偏爱坐在中间第二排右边的位置,而我正是坐在右侧第二排靠左的位置,我们之间只隔了一个一米长的过道。
他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尤其是数学,一份最简单的数学卷子,我考了一百出头,他考了满分,我们之间最近的距离,是十八分。
初二,我代表学校参加了市里的书法大赛,拿了一等奖之后,我的名字被学校广播表扬了一遍又一遍,那是他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你很厉害!”果然,只有优秀的人才能被他看见。
我很失落,我除了字写得好,别的也没什么长处。那天,晚饭期间,我没有去吃饭,奋笔疾书地做着我不擅长的数学题。黄昏,天有点暗,班级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站起来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拿起我的水杯,他两只手都拿着水杯径直走向前门,用胳膊肘打开了班里的灯,头也不回走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远去的背影,他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我望着门口愣了愣神,直到他回来,我又接着写自己最不擅长的几何题。
他自然地把我的水杯放在桌子上,“你还没解出来呢?”他的语气里只有询问,完全没有不耐烦。
“我不太擅长立体几何!”我尴尬
好的。”我听着他那看似不起眼的安慰。
他突然说了句,“以后我教你数学吧!”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好”。那天他坐在我前面的位置,他低着头,夕阳洒在他的脸上,映着教室的灯光,他的白色的金丝眼镜,闪着亮。
从那天开始,就变成了,下课和自习,他开始频繁地和我讲题,为了节省时间,他会在课间帮我接水,我们总是班里最后去食堂吃饭的,晚些去没什么人。他和我约定上同一所高中。
中考录取出结果那天,由于偏科严重,我无缘重点高中,我们应该不会见面了吧。高一开学,我在学校分班公告栏上看到了他的名字,一时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可能是同名吧。
我还是坐在了左侧的右边,他走进教室,看了一眼我,从我身边走去,对我好像是陌生人一样,从那天起,我没有和他说话,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高二那年,我选了文科,放弃了不擅长的物理化学,重新分班,他也选了文科,我们一个班,他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而我在正数第二排,他是学习委员,我是小组长,他每天要把作业交给我,我每天还要把作业再交给他。
我的成绩进步地很快,一个星期,总有这么两三天他不在学校,我接了他的班,成为了学习委员。每次收发作业,我总是把我们放在一起,可能每个暗恋,都会做的事情吧。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我去学了编导,为了减少麻烦,学习委员由班长接任,从那天开始,我也很少来学校,班里的事情,从来没有入过我的耳朵。
直到毕业那天,他送了我们全班礼物,我的是一只黑色的钢笔,我觉得贵重,一直没舍得用。后来,我考上了北京的一所211,半年回来一次,我们没有再联系。
我写满了好几本日记,每一页都有他的名字,我把日记和他送我的钢笔,还有初高中的毕业照放在了一个木箱子里,再也没有打开过。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翻开了那个木箱子,拿出那只钢笔,我突然想写点什么,钢笔的外壳打开,里面掉下来了一个小纸条,小纸条早已泛黄,但是上面的字迹依旧很清晰,‘对不起,不能和你一起去北京上学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我紧紧握着那支笔不敢松手,笔尖划破了我的手心,我没有放下。
第二天,我在衣柜里翻了又翻,精致的打扮一番才出门,我来到同学聚会上,大家都在开心地聊天,只有我,魂不守舍地等待一旁,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一句话也没说,他会来吗,他还是一个人吗?
直到班长宣布开始吃饭,我也没有等到他。饭局结束之后,我们去了KTV唱歌,直到我终于忍不住问班长,“江铭去的哪个大学啊,没去北京吗,他今天怎么没来是有什么事吗?”我努力地打听关于他的一点点消息。
班长把我叫到一边,神秘又严肃地说,“你不知道啊,当时班里让我统计数据,他高考根本没报大学,他身体一直不太好,高考之后,就去世了,你又去外面补习,我就没和你说,……”后来班长的话我也没有听见,我像一块石头,立在了那儿。
后来,我去了他家附近,听邻居说,他的父母去了另一个城市生活,他的骨灰撒在了江里。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隔三差五旷课,他为什么总是不理我,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心里的那个少年,永远穿着白色的上衣,蓝色的牛仔裤,他的笑容永远这明亮,他的生命,也定格在最美好的十八岁。
这是我和他的故事。
我也没有在寻找他的父母。
书上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吗,可是为什么我们却再也没有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