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师恩
王小二在山中寻禅打坐，娟娟鞍前马后料理，好不快活。山中一日，世间千年。忽一日，收到著名记者张彬托人带来的信息，说是恩师杨达在一次酒会后，正要临池，这才把裤子脱了，人一歪，竟自去了。
王小二痛失恩师，刹那间天昏地暗，泪流满面一步一叩首的赶往江城。一路上尽是回忆恩师教诲，从出道到荣任副秘书长，再到回乡报恩，书法长征路上，毎一步都离不开恩师的指点。
恩师杨达在江城耕耘七十载，迎来送往不知几多父母官，可以说每一人家都有恩师的墨宝。特别是前些年，市场经济泛滥到无边的时候，恩师的书房就是江城的第二常委会，甚至有时候担当起人事组织的架构。
恩师杨达有多少日子夜不能眠，求字、求画的形形色色的各路神仙，守在杨达门前，润金如滚滚江水。刚开始还收现金，为此买了点钞机。后来上面的领导交给杨达几张银行卡，让把钱直接打进卡里。这才免去数钱、收钱、转存的麻烦。
杨达的字、画如流水线生产，商人求，官员要，都是为了上面领导的欢喜。有时候求字者太多，写不过来了，恩师又把从领导家里背回来的作品，重新传递出去。
开始王小二不知道究里，还是娟娟聪明。一眼看出玄机，她说恩师的作品好还是不好，领导喜欢最重要。领导欢喜，来找扬达的人就多，杨达也就生活得如鱼得水。
现在恩师去了，王小二想一定会召开很大规模的追悼会。便先去书法家协会打听日子，地点没变，守门的陈胖子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全然认不出王小二了。伸手拦住王小二，＂你干什么？＂
王小二诧了，以为胖子开玩笑或者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说＂陈胖子，我是浅石山人呀。＂守门的陈胖子眼睛望着窗外，＂什么深石浅石，真正的石头正在开会，选举新一届书法委员会，没事走开。＂
王小二一脑袋浆糊，赶紧打了几个电话，弄了半天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恩师杨达去了，一切都要重新开始。王小二一边往发发面馆走，一边在心里骂，奶奶的，老子好歹还是个副秘书长，开会都不叫我。什么世道。
王小二一路上设想的隆重的追悼会没有举行，王小二想不通，直接闯进一个领导的办公室。那领导过去经常去发发面馆吃饭喝酒，一度和王小二称兄道弟。领导很亲民，安慰了王小二几句，说政府正在搞廉政建设，超过几十人的活动都要报请上级组织批准。
恩师静悄悄去了，后事悽凉。送行的除了亲友，仅有当年的一部分弟子门生。一些过去把恩师当父亲敬供的弟子，有说在外地赶不回来的，也有说病了起不来床的。还有几个人干脆不接电话，不露面，后来听说，人家已经转换门庭，投靠新主子去了。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王小二从此又掌握了两个成语。
那天晚上，王小二一个人坐在发发面馆，自斟自饮，喝的烂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