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到此为止
高考的气氛，总让我回想起几年前自己靠在床边哭地昏天暗地，声嘶力竭的场景。我也想到了灏子的生日是在高考后的某一天，我知道她出生在六月，但性格始终不像是六月天那般温暖燥热。如此想来她的生日应该是要到了。这些年，自私的我只记得自己的生日，连身边好友甚至父母的生日都不记得，也是吝啬地过分。
灏子始终走在我前面一步，我一直在追赶，但一直没有追赶上，最后连挥手告别的机会都没有，落地不欢而散的结局。这大概是我人生中处理地最糟糕的感情之首。高考结束后，接到了那通出人意料的电话，也度过了八年里特别的一段时光。不得不承认，在那一段时期，我觉得我们的感情有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是一种相互试探，相互揣测，相互否定，也相互给彼此留了退路。
我记得我送给灏子一件自己手绘的T恤，画的应该是路飞，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也从不看动漫，但只知道她喜欢，所以顺了她的心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记住对方所有的喜爱，博得一点欢心都是心满意足的开怀傻笑。也记得她穿着那件衣服发了一张自拍给我，脸上有淡淡的微笑。与她现在的笑容完全不同。
进入大学后，我卯足了劲儿，拼命地好好学习，时不时地跟灏子汇报一些近况，比如第一个学期里拿了第一，还拿到五千块的奖学金。清楚地记得我是在电话里跟她说起这个事儿，应该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好消息。灏子一直应声附和道，真好。语气里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祝福也有一种不知如何回应的进退两难。不过最后她还是依旧鼓励着我。当时的我只听出了前一种语气里开心的祝福，而不知后一种的尴尬。
当时的我还用着诺基亚，好像灏子也是。那时我也没有电脑，手机最多的功能就是和灏子发短信，上QQ聊天。我一如既往地自卑，也依旧很对自己外在没有自信。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去弥补一些外在的缺失。唯一让我骄傲的东西不能丢，否则我就一无所有。但现在才明白，这样的心态本来就是出于一个恶性循环中，人的缺点是永远弥补不完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对方完全不在乎，甚至是接受。
两个人偶尔在晚上聊天结束后，会互相道晚安。她会只发一个“安”，别无赘述。这样的习惯我也留着，只不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对象去说一声“安”。潜意识里的习惯培养是可怕的，因为沾染上时已经戒不掉了。就像喜欢一个人时，自己并不是第一个知情者。跟灏子每次聊天时都会肾上腺激素分泌地过于旺盛，看到她的头像都忍不住笑，习惯了在聊天中发“哈哈哈哈”这样的字样，这不是敷衍，而是当下的我一定在咧嘴狂笑。
大一的第一学期，我们还保持着一定密度的联系，直到她有了新女友。灏子有了新女友的消息也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没有意外，也没有好奇，也没有多问。只回答了“噢”，就像我知道这个人终究有一天会离我而去。不过暑假里还是和灏子约见了。她带着女友一起来杭州玩，顺便回家。
作为东道主，我理应是要招待接应她们的，于是负责定了酒店并答应去车站接她们。那时因为刚军训完，晒地很黑，短发也一团糟，穿了一双匡威，一件蓝白格子衬衫，还有一个小挎包，已经是自以为最好看的装扮奔赴车站。早上很早就出门了，实话说，那时的我因为忙着学习，杭州市区就就去过西湖和宝石山，其他的地方根本就不熟，但是这一点并没有让灏子知道。
因为搞错了车站，灏子和她的女朋友提前到了，在公交车站等我。搞不清方向的我在清晨十点的阳光中狂奔，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和喜悦，但见面的并不是我的爱人。火急火燎地下车后，看到灏子和她女友坐在街边，不停地扇风。见到她们时，我还是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后脑勺，这是我喜欢短发的原因之一，挠挠头发好像就能帮助我缓解尴尬一样。
“等了很久了吗？我刚搞错方向了，所以晚了，不好意思啊。”我还是礼貌地向她们解释了。
“没关系，慢慢来”。灏子倒是不紧不慢。
我没跟灏子的女朋友问好，只是微笑示意了，因为我觉得说“你好”会让两个人都尴尬。灏子的女朋友长地很干净，很白，看上去比灏子要个儿高，是成熟类型的女生，另外就是胸很大，我揣测一定是C-cup以上。别的我没记住，知道胸巨大，后来我问灏子是不是喜欢胸大的女生，她说并不是，但承认胸大的手感很不错。第一眼看到她的女朋友，我觉得灏子驾驭不住她，这是第六感的直觉告诉我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她因为天热一直扇风的样子。不管是出于嫉妒还是无眼缘，我本能地不喜欢。
送她们回酒店后，我就走了，有些遗憾，没能一起吃顿饭。后来几天我也没有过问，适时退出和恰如其分地保留空间，一直是我的原则。灏子后来告诉我，因为天气太热，女朋友不舒服，她们在酒店几乎没怎么出去逛，住了几天就回家了。当时只觉得可惜，浪费大好时光，只是换个地方睡觉的意义。但和爱人在一起浪费的时间不是浪费，而是浪漫。
没想到，大概一年之后，灏子就和女朋友分手了。她很难过，写了很多关于挽留和纪念的文章，字里行间都是痛不欲生的挫败感，虽有些矫情，但的确是我读出来的感受。更甚遗憾的是，灏子所有的文里，似乎没有出现过我的名字，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关于我的回忆片段或是身影。那时，她也不会写快乐文字，不出现也罢。我以为她是不会甜言蜜语的，但是我错了，陷入爱情里的每个人都是诗人，怎么会不懂表达爱意呢。而我，不是那个对象而已。
海誓山盟，甜言蜜语的情话是今年在她现今的小女友里微博中看到的。我有些怀疑她的小女友是故意放上去示威的。狗血的剧情是，当我记录下这些故事时，她小女友来微博关注了我，出于做贼心虚，我立刻删掉了所有系列故事，而在灏子年初的微博里，罕见地晒出了幸福的双人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出了浅浅的酒窝，还有嘟嘴的表情，快乐和幸福溢于言表。当然，我不能示弱，话里藏刀地捍卫住自己的领地后，小女友自动取关，天下又太平了。想来也实在很有意思，因为我的威胁力几乎为零，不然结局早就不是如此。担心是多余的。我永远都是一个没有杀伤力的人。
灏子恋爱的一年后就失恋了，我大二。我还是扮演着好友角色在一旁安慰开导，尽管那时我也失恋不久。我跟灏子说，你来杭州吧，在我这儿住几天，就当散散心。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存着私心的，若灏子来了，她也是存着私心的。我们都心怀不轨，大概是大半年之后灏子才告诉了她当时的真实想法。
我去地铁站接灏子的时候，推着那辆跟了我很久的自行车，几乎与灏子有着同样悠久历史。灏子穿着一条浅绿色的中裤，腿很好看，白皙又没有多余的赘肉，于是除了对短发女生有意外的好感之外，对穿中裤好看的女生也是情有独钟。灏子只背了一个斜挎小包，我严重怀疑她没有带齐洗漱用品，也一直很好奇她为什么总有一副身在世外的潇洒自在，云淡风轻。我欣赏的特质全部是因为我不具备。
虽然在这之前跟灏子总是开玩笑，说要一起开房，然后一起睡。谁知道，首先认怂的人是我。寝室的床本来就窄，即使灏子再瘦，我也不能当她不存在。让灏子先洗澡，洗澡前，她站在窗边抽了一根烟，我望着她的背影，看她抽完了一整根，灏子抽地很慢，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挺难过的，因为我从来都不了解她，我能看到的都是背影。
洗完澡灏子先上床，我在床下磨蹭了很久，因为浑身的不自在。一来本身就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除了和我妹，二来床又小，三来就是我紧张。屋顶的风扇吱呀吱呀地响，那是屋里仅有的声响， 那声响平添尴尬，寝室变地异常诡异。我贴着墙壁，不敢靠近灏子，紧裹着薄毯，睡地胆战心惊，小心翼翼。我对灏子没有半点非分之想，那自然是假的，但所有的幻想仅存于脑海中，我认怂，我没有勇气，我也没有胆量，我也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
凌晨五点，我终于受不住，因为一整夜不敢翻身，不敢动弹，半边身子僵硬。我偷溜下床，放了瑜伽垫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舒坦些了。其实，灏子早就醒了，估摸着她也一整晚没睡踏实。但我们谁都没有提晚上发生的任何事，的确，什么也没发生。只不过经过这一晚，灏子更加明确地肯定我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仅存的单方面的执拗并不能赢取双方的肯定。灏子给了我试睡的机会，而我怯场了。
而这一次，就是我仅剩的关于灏子的完整片段。其实在某些节点，还发生了很多事，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愿意认真回忆了。比如，和灏子两人在KTV里唱歌，尽管都是听她唱，她认真完整地唱过《小情歌》给我听，也认真地唱过《放生》给我听，我唯一会唱且是记住歌词就只有一首李玖哲的《解脱》，真是连歌都这么切合题意。“如果分离是唯一的解脱，最后的话我来说，如果永远你不必再难过，遗憾让我来过，就算过去的回忆太脆弱，爱着你，仍是我的执着。”
在某一个春节里，我半委屈地说道从小到大没有收到过压岁钱，于是让灏子包了个红包给我，上面写着“给亲爱的段段”。我也记得在每一次假期碰面时，一定是讲话讲到嗓子半哑，才肯罢休。每次离开时，都是坐上出租车后告别，回家再报平安。灏子在晚上对我说安的时候，我一定睡地特别好，甚至是做美梦，因为是笑着睡去的。
现在，经历过的每件事情都不再具有额外的意义，原有的附加含义都被自己一层层剥去，只留下现实。
年少时的爱与不爱，是一场没有输赢的辩论，谁都有理，谁能说服对方就是暂且的胜利者，但真理都自在人心。我想给这场耗时8年的持久战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尽管并没有取得抗战胜利。最后，我竟也说不出任何感伤或者不舍的话，这大概是已经完全释怀和成熟的标志之一。
我能清晰记住地是，自己曾经为了一个喜欢的人非常非常努力过，这些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地更好。如果在庆幸和不幸之间选择，我还是宁愿选择自己是幸运的。我也知道，感情不是谈条件，但没有基础条件是绝对不行的。尤其是精神上门当户对的双方，至于其他的性别，年龄，种族，背景，教育有所差别都是可以接受的。你怎么知道这星球上没有一个和你万分相似的人呢？或许不在一个半球，不在一个国家，不是一个年龄。
现在的我是已经不太可能再为一个人耗上八年时间，短暂的心动并不会换来持久的热情。如果我愿意，可能就是用半生做赌注。不去设限，因为人在下一秒就会重新选择相信。女人总是如此善变。当然，我也害怕那突如猛兽般的热情，来地快，去地也快，这世间始终遵循这样一个守恒规则。从感情中获得了多少快乐，在结束的那一刻也会奉上多少不舍，毕竟真情难得。
希望灏子的这一任是最后一任，希望她能永远笑地开心，带着浅浅的酒窝。如果有机会，想对曾经的带给她的不快，说声抱歉。希望有一天若相逢重聚，身边都能拥有彼此的爱人。这就是最好的祝福吧。真正喜欢过的人，最后只有祝福，没有诅咒，没有伤害，没有恨。唯一的恨就是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
祝好。那个曾经为之脸红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