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爷前半生四处游荡,把老婆也跑丢了,落下个孤家寡人。要说吧,单身也没啥不好,就是别生病,病了没人疼,只有自己扛。好在鬼爷生性顽皮,有本事于病痛处找乐子,且听我讲几段。
针灸麻醉拔牙
鬼爷的奶奶得益于一口好牙活了96,因此打小训练鬼爷的牙口,时不时扔过来一把铁蚕豆,“去,练练你的狗牙吧。”从小到大,铁蚕豆就成了鬼爷唯一爱吃的零食。
上世纪七十年代某日,鬼爷正在练牙,只听咯噔一声,坏了,顿觉牙口异样!
赶紧去医院,进了诊室、上了刑椅----本是牙科专用椅,为啥叫刑椅?您往下瞧----
一位中年牙医朝鬼爷嘴里张望了一阵儿说:左下七保不住了,牙根还裂了,挺难拔,得先麻醉。又说,我们这儿有针灸麻醉,比打麻药管用,您试试?
鬼爷这人一向特配合医生,二来生性好奇,决定以身试针!牙医得了许可,便在鬼爷身上行了麻醉针,随后向里间屋招呼了一声“出来帮个忙吧!”
门帘应声撩开,出来两个白衣大汉,鬼爷正思忖牙医怎会有如此彪悍的选手,他们已站到了身后,一左一右死死按住鬼爷。牙医见一切停当,满意地搓搓手,说,那咱们开始吧。
说罢,转身从料理台上操起了拔牙器械!天呐!鬼爷发誓在木匠那儿见过这些家伙什儿:榔头、凿子、钳子!当牙医左手持凿右手举起榔头,鬼爷瞬间崩溃,大叫:大夫、大夫,慢动手!我招、我全招……
尾巴骨折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某年,时值周未。鬼爷从茶馆出来,道别老友打道回府。路上无人少车,晚风送爽,鬼爷在自行车道上慢悠悠骑行,还哼着曲,很享受这仲夏之夜。
突然咣当一声巨响,世界就此断片!等世界再次渐显,鬼爷怪异地坐在马路中间,前面几米处有一团废铁,身后似有拍电影的水银灯雪亮刺眼----原来是一辆桑塔那的大灯。
只见鬼爷晃晃悠悠起身,踉踉跄跄朝车那儿走。一路上,鬼爷聪明无二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怎么回事?八成被汽车撞了!……可我是在路边骑呀?嗯,骑得还挺慢。……为啥撞我?既便有仇,嗨我一闷棍不得了,何至于整出这么大动静?……我还完好吗?是的,这不还能走嘛……
来到车前,鬼爷扒着车窗向里张望了好一阵,才敲了敲。车窗摇下,车里四五个军人,隐约有酒味。鬼爷贴近司机的脸,使劲地看,终于发问:“我们认识吗?”司机惊惧得像遇见了鬼,哆哆嗦嗦地回答,“不、不认识。对不起我把您撞了。”
“把我撞了?车祸?”鬼爷旋即坚定地说,“不,这是追杀!”
“???!!!”
“否则,你们干嘛追到马路边上撞我?”
说罢,鬼爷就从车窗消失了----他完成了天才的推理,可以倒下了。
鬼爷再次醒来,已在人民医院的X光室。医生松了口气,“老爷子放心吧,无大碍,就是尾椎骨、哦,尾巴骨骨折了。”
“那咋办?屁股打石膏吗?”
医生,“不用,那玩艺是人类退化的部分,没啥用,断就断了。可能会疼,养两个月就好。”
“就让它那么耷拉着?”“是,耷拉着。”
那帮军人复述了车祸经过,他们喝了酒,车速较快且跑偏。撞车时,贵爷的自行车被撞飞(那团废铁),人却被弹向空中,在完成一连串高难的空翻转体“5311”后,跌落在车顶,又被弹到车前窗(玻璃粉碎),再到发动机盖,最后滑落在地。几经缓冲才保住性命,只断了尾巴骨,连块擦伤都没有。
军人们见鬼爷大难不死,欢欣鼓舞,纷纷捣钱以表孝心。鬼爷忙说,“补偿的事另议,你们先把医疗费付了!”军人连声喏喏,“付了、付了,就照了个X光,两百多。”
“还有我的自行车!”
“赔、赔,给您买新的!”
鬼爷心说,两百块过回鬼门关,真便宜!
鬼爷没老婆疼却有弟兄疼,次日,一小兄弟闻讯赶来,送来个摩托车内胎,关爱地说,大哥,您坐这个吧,别让尾巴骨着地,悬空着。
后记:司机是某部汽车队队长,酒后肇事,怕受严重处分提议私了,鬼爷无可无不可,掏出工资条说“我在私企上班,病假没工资。咋整?”队长连说我出我出,一看工资条晕菜,上面写着2后面跟着4个零。鬼爷慈祥地说,“小伙子,你该庆幸,就认倒霉吧!庆幸没把我撞死,倒霉在撞了个高价老头。”
见证挑战上帝
本世纪13年某日凌晨两点,鬼爷心慌得不行,顿生恐惧,六十多的人了,别是心脏出问题了?然,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老母亲95了,躺在中日友好医院。鬼爷只好自救,驾车向中日医院奔去。
急诊室女大夫看完鬼爷心电图,立刻高声喊道,“鬼爷家属、鬼爷家属!”
还躺在帘子后面、体检床上的鬼爷连忙应声,“这儿、在这儿呢!我没家属。”
大夫又问:“那你的救护车呢?”
鬼爷:“我自个开车来的。”
女大夫顾不上再理鬼爷,大概心说这患者真够二的!连忙指挥护士将鬼爷转移到抢救室,接上各种仪器、插好若干管子。一通忙活过后,大夫才忙里偷闲对鬼爷说,“您心动过缓,脉搏已低于40警戒线,随时可能停搏!必须进入抢救程序了,知道吗!”
鬼爷不需要知道这些,他素来相信医院、相信大夫、尤其是漂亮的女大夫。来到这里,一切就交给她们,可以安然入睡了。
鬼爷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九点,赶来会诊的心内科大夫正在看病历。待两人一照面,同时叫起来,“怎么是你?”原来鬼爷母亲的心脏起搏器,正是这位周大夫不久前给置入的。他年纪不大却已是主任医师,专攻严重心律失常。
周主任详细分析了鬼爷病情,建议也安装起搏器,但鬼爷将信将疑,总觉得身上安一个机器不是事儿,而且也带来诸多不便,比如再不能吃电磁炉火锅、不能过机场安检门,不能做核磁共振……且价格不菲,8万!但周大夫最后一句话说服了鬼爷,尽管有些大不敬。
周主任体贴地说,“安吧!你安这个比老母亲值!”
三日后,鬼爷被推入心脏导入手术室,比通常见到的手术室简约,也更现代化,一侧墙壁上是几块超大的显示屏。手术要全程在X光照射下、通过大屏幕显示进行。
手术过程是这样的,将顶端带有电极的导线,穿刺进入锁骨下静脉,直抵心腔内部。电极到位并钩牢心壁后,将导线与起搏器相连接。最后在胸部切开皮肤,将起搏器埋入缝合。置入成功后,起搏器将按设定频次发出脉冲信号(比如60次/分钟),刺激心脏跳动。
手术不算复杂,周主任一个人操作,只有一个女护士辅助,声音很好听,但鬼爷没看到她人影。
当手术即将开始,鬼爷头罩上的蒙布就要盖上时,他请求敞着,希望能看到大屏幕上的影像。周主任怔了一下,“呵呵,你是头一个提这要求的患者,好吧!”
周主任是在德国训练过的专家,非常尊重患者的知情权,手术的每一个步骤,他都会轻声报告,比如,“我要建立静脉通路啦……”,“导线即将进入体内……”随着周的解说,鬼爷在大屏幕上像看科教片,只见两根细细的导线,正缓慢地向心脏方向进发----由于心脏在X光下不能显现,所以只能揣测导线直奔心脏方向。
突然,导线剧烈地、大幅度抖动起来,鬼爷感到正是自已心跳的节律。这时,周主任的声音响起来,“我们已进入心脏!”
鬼爷无限崇敬地赞道,“周主任,此刻,您在挑战上帝呀!”
周若无其事地回答,“我天天挑战上帝。”
……
一小时后术毕。周轻松地说,“手术很成功,八年后再来吧。”
“干嘛来?”
“换电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