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历过千山万水,却像个孩子般单纯”——我叫珍珍
珍珍第一次来到C市,觉得那就是书里说的新加坡。地理书上说新加坡是花园城市,眼前的C市是真真切切、大大的、美丽的、干净的花园。
从公交车向窗外望去,摩天大楼高耸挺拔,圆形雕塑现代气派,叫不上名字的热带树木依次从眼前飞过,大大的芭蕉叶让她觉得自己像孙悟空来到了西方圣地,好想一个筋斗云翻到这叶子上眺望,看,这就是C市,干净整洁气派,美好得像没有经过时间的磨损。
珍珍对一切充满了好奇欢喜。
C市对她很友好,她在一周内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同事们也都很友善,一如开放美丽的C市,让人如沐春风。
她似乎很快融入了这个城市,这是一个没有外乡人的城市。
她认识了一位热情的老乡,他主动和她说起他小时候的故事,那个地方珍珍听说过,偏僻落后野蛮,却也生出了这样跨过千山万水、来异乡打拼奋斗的青年人。
经济上的困窘没有难住珍珍,她用最后一点零钱借宿在同事的客厅里,付一点水电费和象征性的床位费,便先有窝了。等时间空下来,她再去找妥当的住处。
感情上的空缺,让她在无人说话时也会尝到孤独的味道。她想有一个人陪她说说话,说什么也好,至少在这C市她不再孤单。这位老乡似乎开发了她这方面的孤独感,在夜深人静时的聊天,让珍珍觉得,原来异乡,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和你同一片水土养大的人,一起说说话,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他和她说了他在C市打拼的过往,他在外求学的见识,他和前任之间的牵扯,似乎,他是一个乐于分享、乐观上进的男人。
珍珍在他第三次邀约后,终于决定和他见面聊聊,做做普通朋友也好,毕竟是老乡,珍珍这样想。
见面实在算得上跌破眼镜。
他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老上五岁,皮肤黝黑,不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会有的书生气。人群中乍一看,如果没认识,珍珍肯定会把他当作一位农民工。衣着素朴,说话有隔着代沟的“嗯,啊”,看见珍珍要往稍微好点的餐厅走,立刻喊住转身。
珍珍实在是个心肠好的姑娘,不会当众怂人发火,还会照顾对方的情绪。于是只要了一杯奶茶,和他站着在广场走了一圈。
他还像电话里那样和珍珍谈天说地,珍珍耐心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珍珍无法再像之前电话里一样,对他说的话欢喜、回应,珍珍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然而多年的教养让珍珍学不会对人不礼貌,学不会表达愤怒,甚至一丁点的不满。也不敢多问什么,就这样他说着她听着,一杯奶茶也喝完了。
告别时他没有什么不舍,很干脆地上了电梯,倒是珍珍,一如既往地会用眼神送一阵客人。那是妈妈从小教会她的,对人要有礼貌,要有规矩。别人来家里,做客走了要起身送,要迎一段路到门外。珍珍把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可是她不知道,习惯会影响一个人很久,好习惯用给不合适的人,和坏习惯一样会反噬自己。
后来他说,以为珍珍会直接下楼,没有想到她会一直看着自己,还会回头再看一眼才下楼。那一刻,他决定,这个女孩,他还可以继续追。
珍珍很后悔这多出的一眼,将她推进他的漩涡。此后的一年,她一如这次的眼神一样,乖巧顺从、对他人永远好到委屈自己的地步,任由他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不熟悉的女人。
这是这一眼的代价,教会她,要么被深渊吞走,要么,苏醒过来用尽所有力气搏斗,回到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