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被那名衣着讲究的车夫捎着肩膀,转身的时候,踉跄几步差点跌倒。
醉汉没有答话,嘴里却喃喃念叨几句词:富贵荣华总是闲,自古英雄都如梦。贤弟,你走了,为兄可找不到对酒的人咯。。。。那醉汉声音洪亮却笑得几分苍凉,跌坐在地上。古铜色皮肤印衬下,眼睑耷拉慵懒地垂下,目光像迟暮的雄狮。脸上皱纹橫斜,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和这山川美景里華服的游人们及其不相称。他的发已尽数染白,单薄的上衣遮不住魁梧的身形,微风徐来,贴紧上身胸膛厚实的线条。莫言看着那醉汉,却有几分怜悯。
那车夫被激怒了,扬手起鞭,欲教训一下这半疯子,哪知鞭策未落下被人一把抓住。他抬头:哪来多管闲事的主?
莫言上前阻拦,手臂缠着那人的长鞭,微微一笑道:兄台息怒,我家伯父多喝了几杯,惊了王爷的座驾,我向您赔不是。
车夫还欲说什么,车驾传来一个声音:人家已赔不是,不用再咄咄逼人。说着,那人从车里出来,一个银白色宽袖广身袍子,面容清秀,眼若含桃的俊秀公子。他手里拿着把折扇,扇面之画笔触丰姿卓然,想是名家之作。他向车夫叮咛几句,赔了不是,便回身上车,车夫重新整理马鞭,车轮沿苏堤向前行去。
子语本已上前,清楚瞧清车上之人,她眉头微微一皱,心下生疑惑:此人手中之物为何如此眼熟?那扇面是?
莫言朝那醉汉行礼,老先生,您家住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吧。
醉汉摆手示意,并试图从地上站起来,腿一软没有成功,索性坐着摇头叹气。
老爷子,老爷子,你怎么样,没摔伤吧。从人群走出来个妇人。身材匀称,步伐稳健,身后跟着一个丫头。她身着朴素的青花色对襟,灰色短裳。蹲下拍打那醉汉身上的尘土拉他站起来。谢侠士出手相救。她回身向莫言道谢。
夫人言重了。莫言也搀扶醉汉另一边手臂,心下好奇,这俩人年过花甲,虽衣着朴素,但气质不凡。那妇人身形步伐分明会武功,但适才为何自己不出手相救。莫言道:夫人若不介意,我们和您一起送老爷回去吧!
那妇人没有答话,只是服着她家老爷低头往前走。子语一心都是那车驾中人手上的折扇,突然想起什么,眼眶红了,泪水差点夺眶而出。她跟在几人后面,隐隐听见周围人议论:刚刚那个是魏王殿下吧?可不是,我听说魏王可是这个。那游客伸出大拇指比划。旁人跟着点头。
天色已暮,几人行至城西的府邸前停下。
莫言抬头看一下府院门上隶书的大字,韩府。心中一震,原来这半疯癫的醉汉竟是大名鼎鼎的韩世忠韩将军。
莫言抬头又看了眼醉汉的脸,他也盯着门上的字发呆,那双眼像是橫倒的酒壶,淌着烈酒般与世人说不尽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