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末,玻璃窗上早已布满了水汽,遮住窗外的风景。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提醒着新年的到来。
岁末之际回乡祭祖是父亲不变的习惯,一年一年,他自己也忘了已经多少个年头。中国人总是最重亲情,无论贫富,无论远近,过年,总是要全家团圆!从家里出来,穿过拥挤的人群,用了一个多小时,父亲和我紧赶慢赶地挤上火车,踏上了回乡的旅途。
穿黄绿色军大衣的老汉向旁边的老伴聊着过年置办的年货,露出舒心的笑靥。烫着金发的年轻女子拿出口袋里的糖,递给旁边可爱的男孩,一双眼睛充满浓浓的关爱。车外不时响起震天的鞭炮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如银铃般传入双耳,给人以极大的享受。人们欢声笑语地拉着家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这温暖的氛围使我陶醉,却忘记了旁边的父亲。
抬头看着旁边的父亲,脸上的笑容不自然地僵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没有一点笑意,再加上岁月留下的无情的刻痕,让我不敢相信这是我的父亲。冷冰冰的脸,与平常的笑容满面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在喧闹的人群中,他一言不发,显得如此孤单落寞,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属于他 。他,成了一个局外人!
一路上,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在这时候,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该说,沉默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辗转到祖坟,已经是临近傍晚。天边的红晕染红了一片,各种造型令人遐想。阵阵寒风直钻入骨子,凛冽地预告着夜晚的苦寒,同时席卷着零星的枯叶,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斑驳的树皮几近剥落,格外刺眼。只有远方小屋升起的阵阵炊烟给人以些许心灵上的慰藉。
爷奶的坟前生着许多杂草,枯黄的杂草随风摆动,尽显冬日的凄凉。父亲那双粗糙的手笨拙地解着装有供品的袋子,好一会,终于将其解开。小心翼翼地端出各种供品,恭敬地摆齐在爷奶的坟前,把我叫在跟前给爷奶叩头。转过身,便仔细地在地上找着东西。一会,终于拿着一根树枝往回走,在坟前止住踱步,蹒跚蹲下,拿树枝挑着未烧尽的纸钱。
火堆越生越旺,带走了纸钱,也将生者的思念带往远方。抬起头看父亲,父亲的双眼已经通红,眼角留下了两行热泪,嘴里还念道“爹娘,咱家里都好,两老安心,孩子也考上学了……”,父亲的膝盖不自觉磕在地上,给爷奶叩头……
火渐渐稀微,暮色愈加浓重,提醒着离别的时刻,父亲最后什么都没有带走,却丢下了一些东西。岁月太过匆匆,苍老了容颜,变换了世事,只是那炊烟依旧袅袅,升向天边。窗外鞭炮隆隆,一片团圆祥和的氛围。在这个万家团圆的时节,有几人感伤嗟叹呢?人群越是喧闹,越显得落寞凄清……明月皎洁无暇,高悬夜空,只是较以往,多了一份游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