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坐出租车,正巧车上放着伍佰的《突然间的自我》。
“听见你说,朝阳起又落。晴雨难测,道路是脚步多,我已习惯,你突然间的自我。挥挥洒洒,将自然看通透,那就不要留,时光一过不再有。”
我听歌向来喜欢先听歌词,再听旋律。在喧喧嚷嚷的马路上,随着歌词的意境,过去的那段时光,似一杯醇香的琼浆玉露,不由自主的令人回味无穷。
十三岁,我第一次离开家去镇上读书。开学前,父母都在县医院照顾生病的弟弟,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那时,爷爷奶奶都还在世。奶奶为我准备铺盖;爷爷给我腌制咸菜;四婶买了许多苹果让我带到学校吃;二婶从县城把爸爸给我买的新自行车带回来。就这样,在亲人们的帮助下,我和同伴们怀着激动又兴奋的心情坐着四爷爷的车去上学了。
初中的生活真可谓清苦。
住宿条件非常差。宿舍大多是几个班共用一大间。床是用木板铺成的,离地面只有二十多厘米高,每个人的位置不过半米宽。三年初中共换了四个宿舍,每个宿舍里都有我抹不去的印记。
初一时的第一个宿舍,是三个班共用的一间大教室。开学不到一周,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有人身上长了虱子!尽管迄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虱子长什么样子,但当时听说会传染,而且特别痒,所以就分外害怕。每天晚上睡觉时,我都是用被子从脚到头裹的严严实实,再用毛巾缠住自己的头发,只露出一个鼻子供呼吸。真是庆幸我的夜夜辛苦没有白费。那段时间,我特别感谢我亲爱的妈妈,是她多年对我细心的照顾与呵护,才让我逃过一劫。后来,我学到课文《藤野先生》,鲁迅先生说他在东京求学时,夜里为了防止蚊子叮咬也是这般睡的,心里就无比欣慰!
第二个宿舍是两个班共用的两间瓦房。为了学生的安全,晚上睡觉时,学校要求彻夜明灯。而就在这彻夜明灯的夜晚,我总会看见令我胆战心惊的老鼠。一只,两只,三只,从房顶的横梁上爬过去,爬过来。若是在家,我可能早跑得远远的了,但是,在远离父母港湾的学校,我只能装着胆子屏息凝神地看着它们。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看见过,但大家都不说,好像一说出来,那想念家想念父母的脆弱堤坝就会彻底坍塌。然而有时候,假装坚强久了,就真的变得坚强了。
第三个宿舍是一个临近食堂的狭小房间,只有我们一个班。那时我读初二。因为长期喝不上白开水导致眼睛严重上火。每天早上起床,我必须做的第一件事是用手把两双眼睛上的厚厚的痴抹糊一点点揭下来,才能睁开惺忪的眼睛。难能可贵的是,我总调侃说,也许是我得罪了哪个调皮的小鬼,他趁我睡着了,把一层厚厚的面糊糊我眼睛上了呢!
在住第四个宿舍的后半年,终于迎来了一次历史性的变革:我们低矮的木板床被换成了上下铺!就是在那相对舒服的上铺,我曾废寝忘食的阅读过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图书,也曾和同学们争分夺秒的复习过功课。
相比住宿,餐饮条件也是半斤八两。一个班分男女两队,每队里的学生两两轮流值日。每天,值日生提着一个大桶去打饭,剩余的人全部在食堂旁边的空地上,一队围城一圈,蹲在地上等饭。可想而知,春天的狂风卷土;夏天的骄阳烈日;秋天的连雨绵绵;冬天的冰天雪地,都是我们躲也躲不过的自然恩赐!
然而,生活的清苦与艰难,并没有影响我们快乐、健康的成长。也是在那短暂的三年里,我遇到了我此生最好的老师们!我美丽而严肃的班主任,在我心底种下一粒读大学的梦想种子;我儒雅又博学的语文老师,带我走进文学的殿堂;我幽默又和善的历史老师,给予我许多温暖的关怀;我睿智又伟岸的物理老师,给面临中考焦虑不安的我一颗定心丸。还有许多没有教过我,却如冬日的暖阳般可爱的老师们,定格成了那段时光里最暖心最幸福的回忆!
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一晃与他们离别近二十年。认识了更多的人,遇到了更多的事,走过了更多的地方,也过上了更好的生活。可是,那份单纯的情愫、执着的努力、安然的清贫,早已如烟如雾、如尘如土、如沙如砾般无踪无影了。
时光流转,岁月更迭。在我们的心底里飘过了一首一首歌,或欢喜或忧伤;或轻快或沉重;或安静或嘈杂。只愿我们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经历磨难还是享受幸福,都有一首属于自己的主打歌,陪伴我们走过山丘,越过河川,驶进我们理想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