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板栗香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黄澄澄的梨,红彤彤的苹果,山楂,各色农家的小果实,都在这时赶集似的迸发出来。虽然不曾有自己家的山林,田地。但是热情的乡里乡亲,总会精心的挑选一些时令的果实,表达最淳朴的感情送给自己牵挂的人。而我,也有幸品尝到了这秋天的味道。

相信走在城市的街道,我们都曾听见过这样的吆喝声:“糖炒栗子,正宗的迁西板栗,不甜不要钱了!”对我而言,这迁西板栗不过是一个舶来品罢了。因为我生活的地方盛产板栗,这里的板栗个头大,果肉甜,一直是出口的好品种。而在我们这些寻常的百姓人家,板栗最常见的吃法,不是煮,也不是做菜,而是“爆”。

所谓的“爆栗子”,不是把板栗像鞭炮一样点燃,炸开。而是用小时候我们吃爆米花的那个有着大大的肚子,黑黢黢的外衣,横躺在火焰上的摇炉子来把栗子高温加热。借助热汽,让栗子开口,熟透的一种吃栗子的方法。

每年到了板栗成熟的季节,所有的卖爆花的小摊前都是忙碌的。等着爆栗子的人每人手里拎着一口袋深褐色,圆鼓鼓的板栗,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拢在一起,边唠家常,边等着叫到自己。时不时抻着脖子,看看摇炉子前面的进展。一旦轮到了自己,那股高兴的劲儿啊,好像中了头奖一样欣喜若狂。

而摇炉子的摊主此时更是铆足了力气,快速的摇动着炉子,时不时填一块柴火。炽热的火苗,熏红了他的脸,再加上喊到谁,谁就趋之若鹜的来到他跟前,真的就像关公老爷一样威武,颇有统领千军万马的架势。

爆栗子不像爆米花熟了会发出“砰”的巨响,冒出白白的雾气。伴随着“嗤嗤”的排气声,打开摇炉子的开关,扑棱棱,爆好的板栗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深褐色的板栗咧开了嘴,露出里面黄黄的果肉。一股独特的幽香,顺着空气蔓延开来。而板栗的主人这时候一定会毫不吝啬的拿出自己的板栗与大家分享,大伙也不会忸怩,自然的一边品尝一边闲聊。秋天的暖阳慵懒的照在所有的身上,一切显得平静,安好。

每每走过爆板栗的摊前,我总是投来羡慕的眼神,因为工作时间紧,家里又没有闲人有时间排号,所以想要吃上这香喷喷的爆栗子,对我们这样的上班族可以说是有一点小奢侈。很多时候等到了休息的日子,却因为繁杂家务,孩子的各种辅导,匆匆忙忙又忘记了排队,只能望“栗”兴叹!

在又一个失望的看着那诱人的栗子离开的时候,我抱着试试的态度,问了常年在小区门口平时爆爆米花,修自行车,秋天就开始爆栗子的大叔,可不可以把栗子放在他这,有时间给我爆出来,下班我再来拿,顺手付手工费。本以为忙得不开开交的大叔,没时间理会我。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爽快地答应了。我赶紧跑回家把板栗拿来,心满意足的上班去了。一下午的时间我都想象着那诱人的板栗香气,那入口软糯的沙沙的感觉,沉浸其中,悠哉悠哉。

可是,临近下班的开会打断了我的遐想。走出单位门口已经是天色渐晚,匆匆地走在路上,为我那不知被大叔带到哪里的板栗郁郁寡欢。走到小区门卫处,警卫大爷喊我,一看,是我的板栗,放在干净的食品袋里,一顺儿的咧着嘴,黄黄的果肉,还冒着热气!顿时,我心花怒放,撒欢儿的跑回家,大快朵颐,那感觉,舒服极了。

第二天见到爆板栗的大叔,百般的感谢。他就是憨厚的一笑,不多言,也不多语。有了这次交道,和大叔熟络起来,每次走到小区门口,跟大叔点头,打招呼也成了每天的必修功课。偶尔出差离家几天回来,大叔都会笑呵呵的说出门了吧,好几天看不见你了。而家里有什么旧的衣服,鞋子,也总会问问大叔是否需要,再做打算。而每年秋天,因为跟大叔的交往,我也能够准时吃到这香喷喷的板栗,自己更是为在这个孤单的城市,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存在而感动!

日子就这样悄悄的流淌,认识大叔也有十年的光景。今年开春以后,大叔就没有出摊,我以为是门口的店铺因为装修不让大叔来了,心中对那店铺有些小小的愤懑。走在原本大叔摆摊的地段,心里空落落的。初夏,天气暖和了,大叔又出摊了,明显的看出人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似从前。打招呼懒洋洋的,做手艺也慢吞吞的。心里挺难过,跟宝宝嘟囔了好几次“也不知道爆米花爷爷生什么病了,怎么那么瘦?”孩子童言无忌说“你去问问他吧?”怎么敢问呢?心里暗想,成人的世界有太多的顾忌,小小顽童又怎么懂得呢?

雨季来了,大叔干脆就不出摊了,而我也因为自己杂七杂八的事情耽误了很久,很久没有下楼,也就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就在昨晚一个朋友打电话来给我送板栗,我才记起秋天真的来了!板栗还是原来的品种,颗粒饱满,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朋友还特意提到去我家门口爆栗子,那个老头手艺好,还不骗人!

心,突然翻腾起五味瓶,板栗熟了,爆板栗的收入要远远高过爆米花,修自行车,大叔肯定能来出摊的,这几天肯定是我疏忽了,没留意,他一定在的!

今天早早的出门,想着看见大叔的场景。但,那棵银杏树,孤零零的立在那里,树下空无一人,大叔,不在,在这样一个收获颇丰的季节里,他并没有来!一整天都在爬窗看着,看门口会不会突然热闹起来,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小区里的邻居都在按部就班,可是谁也没去谈论大叔的下落,而我想打听,却不知找谁去问,一切平静的仿佛大叔从来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可是那一箱子板栗,却在提醒我板栗熟了,该去爆板栗吃啦!

人与人的相遇,分离,就是这么猝不及防,束手无策!本以为还会再见的人,突然就从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人触目惊心!我们总在分别的时候说再见,可是再见的日子往往遥遥无期!我们总是在拥抱之后期待重逢,可是往往留下的只是无力遮挽的手,在风中独自的颤抖!

又是一年秋来到,又是一季板栗香,我却在秋风中品尝到生活的无常,却在口齿间体味着生命的虚妄!去勇敢的相爱吧,因为下一秒的分别,也许就是此生的终结!去善良的存在吧,因为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

又一年板栗香,祈祷,一切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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