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梧桐花落的季节,从树下穿行,扎扎实实的掉到脑袋上,其实,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我也不曾注意到花是啥时候开的了。长大后的生活,简单又繁杂,简单在时间被切割成了仅仅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两个板块,繁杂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可远比风花雪月难多了,渐渐地,已经好久没做梦了,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我是个爱做梦的孩子。对着屋角的喜鹊窝,看大小喜鹊一家子进进出出,想象如果自己也能飞,晚上睡觉的时候,果然得偿所愿,梦里飘的好高好高,身边全是大大小小的小气泡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样子,小伙伴们使劲在下面跳啊叫啊,就是够不到我,穿过高高的树枝,穿过云彩,开心极了。这个梦一直伴随了我好多年。
那时候,家在一个小乡村,岁月安静的就像村头的古井,昨天前天和未来,似乎都是一模一样的。那个时候,火腿肠、方便面是多么奢侈的东西,拥有一包就可以在伙伴们面前耀武扬威,只有关系最好的宝儿才配拥有我的方便面汤。到现在还记得,妈妈分给我和姐姐火腿肠,我藏在床头只舍得抿一口一直等到它后来长毛了都没吃完。那时,我家院子里就有一棵特别大的梧桐树,梧桐花开的时候,爸爸给勾下来一大根带着满满梧桐花的枝杈,我和姐姐抱着吸花蜜吸的不亦乐乎。
入夏,晒麦子的场院里,门口的小路上,到处都是忽扇着大蒲扇乘凉的伯伯娘娘们,孩子们追逐打闹着,又被家里人呼唤着,快过来给你打着扇,蚊子咬着了别喊痒。家长里短唠嗑的声音伴着知了绵长的叫声飘出去好远好远。。。黑丝绒样的天幕上挂着闪闪的星星,那么亮,那么美,闪进了多少孩子的梦里。
村里的场院是孩子们下学后第一个要奔过去的地方,晒得甜甜的地瓜干、柿饼干,亦或是散发着麦子的清香,整个村子里的嬢嬢都把地里刨挖出来的好吃的往孩子们的手里塞,夕阳下炊烟升腾起来,家家户户的妈妈们开始呼喊自家娃子们回家吃饭啦,流连忘返的孩子们被父母拽着小手往回走,路上碰上别家小孩子也招呼着一块家去。孩子们最喜欢抢着吃,我想,那个物资并不充裕的年代,蹦蹦跳跳的孩子们可比现在的小孩好伺候多了,有啥吃啥,吃嘛嘛香。
年节的时候,村子的最大的场院上架起了两个高高大大的秋千,这可不是给小孩子们玩的。秋千看起来有两层楼那么高,最厉害的大哥哥能荡到齐平。我想,现在的大人大该很少有人敢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玩的这么大了。大姑娘小媳妇看的星星眼,这可是村子里的英雄。锣鼓喧天,扭秧歌,打腰鼓的女人们穿着鲜亮的衣服,笑啊,跳啊,一年的辛苦劳作,在欢笑声中,在桌子上八菜一碟的美味中,在走街串门缴获的一堆糖果花生中,过去了,来年新年景。那时的年,是有滋有味的,热闹的,整个村子是一家。
那时候的孩子们,有专门的麦收假,学着大人的样子,腰上缠上麻绳,拿着小镰刀,太阳那么大,麦穗蹭到身上痒痒的,也没有哪个孩子娇气的打退堂鼓的,因为小伙伴们都在,争先恐后。等把麦子晒到大场院上,树下阴凉地儿里,铺个床单子或者衣服,横七竖八的躺着老老少少,看麦子唠嗑,中午还能美美地睡一觉。太阳晒得麦粒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比最好的安眠药都好用。
暴雨过后,土路上都是条条的小溪流,北方的平原地带没见过什么正经的江河,这对于孩子们来说,就是难得的。孩子们蹲在地上,用泥土把溪流分割成千奇百怪的形状,经过自己手的都是自己团队的领地。或者蹲在墙角,从铺了小石子的路面上翻找,光滑的、五颜六色的小石子是我们眼中的宝石,收到我们的百宝库里。玩过家家,大孩子是爸爸妈妈,小孩子是儿女,以砖为灶,以瓦为锅,把泥土和野草野花用铁片切割,瓦片下面塞上些小树枝,佯装烹炒,做好后一家人佯装品尝,想象成美味佳肴。打弹珠,摔宝儿,爬树摘果子,在乡间小路上疯跑疯闹,就是童年的模样。
怀念啊,我们的童年,怀念的是,童年时,淳朴的民风和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