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苦,可糖还是甜的啊

     阿雅最爱吃糖,各种各样的糖都喜欢。

     阿雅小时候有个很要好的小伙伴晓晓,两人是邻居,天天在一起玩。晓晓的爷爷家里有很多糖,藏在楼上的罐子里。阿雅和晓晓从自家的楼上爬去晓晓的楼上,阿雅放哨,晓晓把糖偷出来,一大把的,然后,两人躲起来偷偷的吃掉。晓晓很大方,经常分很多很多糖给阿雅。阿雅的童年里,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小阿雅和小晓晓是约定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有一次被父亲发现了,父亲把阿雅沿地拖回家,用扎成一束的细细的竹条在阿雅背上打开了花。或许是因为阿雅偷吃糖耽误了干活,或许是因为父亲不许自己的女儿去吃别人施舍的糖。

     阿雅从小就懂事,心智比一般的孩子都成熟,知道家里很多很多事。比如小侄儿可以理直气壮的对阿雅说:你给我滚出去,这是我家。而阿雅却不能拿他怎么样。比如家里好吃的都在楼上哥哥家里,时不时的从楼上飘下几片糖纸或者果皮,而阿雅从来没见过那些水果,更没见过那些糖去哪儿了。对于楼上的糖果,阿雅是不敢奢望的。因为阿雅干过一件坏事。趁哥哥一家出门的晚上,阿雅偷偷跑到楼上找糖吃,阿雅不敢开灯,也不知道灯在哪儿。糖还没有找到,阿雅就摸错了方向,在楼梯口一脚踩空,直接滚下一楼。姐姐跑来的时候,阿雅就躺在最下面的楼板旁。也许就像嫂子常说的人越贱命越大,阿雅除了嘴巴摔肿了之外,什么事都没有,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照样活蹦乱跳。唯一留下的后遗症好像长大后才发现,阿雅这辈子都没有翘起过二郎腿。后来,阿雅常常把地上的糖纸收起来,折成蝴蝶,一只一只的蝴蝶串起来,挂在床头。这样,阿雅在晚上可以做一个甜甜的梦。

     虽然家里有很多人,但是阿雅还是觉得自己是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阿雅总想逃出去,想哪一天再也不用寄人篱下,看嫂子的脸色生活。可是阿雅想,自己走了母亲怎么办?自己要是跑了,母亲肯定不会活了。因为母亲常说:阿雅,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不活了。母亲偶尔会买一些冰糖,每次趁大家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就会拿出一块,让阿雅偷偷的躲起来吃。那种冰糖好大一块,硬邦邦的,啃的牙齿生疼,阿雅要快点吃,在有人回家前吃完。那些清甜清甜的大块头,简直能甜化了阿雅小小的心。甚至有一次,阿雅把家里卤豆腐用的石膏当成了冰糖,一口要下去,阿雅都要哭了,漱了好几次水,嘴里还是涩涩的。后来长大,母亲和姐姐笑谈阿雅小时候的糗事,说阿雅偷吃了家里好几斤白糖。家里数她最能吃糖,哥哥姐姐那时候可没有这么贪吃,偏偏牙齿还一个都没坏。

     上学的时候,母亲总会给阿雅一点点零花钱,让她买零食。那时候,阿雅最喜欢的糖是一种像小小的辣椒一样的糖,红红的,一根白色小管串着,没有包装,1毛钱可以买两根吧。母亲尽可能满足阿雅这些看起来小小的要求,她希望自己的贴心小棉袄跟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或许只有阿雅知道,母亲的那些零花钱是从睡着了的父亲那偷来的。

     阿雅从来不买别的零食,只买辣椒糖,可能是因为辣椒糖最便宜吧。阿雅在家总像个闷葫芦一样,基本上不说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躲起来舔辣椒糖。好像甜甜的辣椒糖能化解小小阿雅心里的那些苦涩。

     父亲不在家的时段,阿雅要和母亲一起干活。去地里,阿雅拔草,母亲锄地;下田里,阿雅割稻子,母亲打稻子。这个时候阿雅是很快乐的,干活的时候,母亲会和阿雅说各种好玩的事,逗得阿雅咯咯直笑;干完活,母亲还会给阿雅买花花绿绿的糖,就像晓晓爷爷楼上罐子里装的那些一样。父亲在家的时候,外面的活就父亲去,阿雅就在家里做饭、洗碗、洗衣服、扫地。在家里干活,阿雅可得小心翼翼的,可没有糖吃的。

     阿雅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家里养了一头牛。阿雅自然成了放牛娃,大家都叫阿雅“牛婆“,可难听了,但是不管阿雅喜不喜欢,大家就要这么叫她。夏天的时候,阿雅最常去的就是乡里的河边,这片地方让阿雅感觉很亲切。把牛栓树上,阿雅就去爬桑树,摘桑葚,下河里,捉螃蟹,摸田螺。然后再换颗树栓牛。因为牛栓在一个地方是吃不饱的,回家父亲会拍拍牛肚子,牛肚子不够大,阿雅可是要挨骂的。

     春天的时候,阿雅喜欢去田里放牛。那时候的田里草儿能长到阿雅小腿那么高,满地里还有那种紫色的花,可美了,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的田野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田里干的时候,阿雅可以在原野里尽情的打滚,可以躺在紫色花间里看天上变化的云,有时云儿调皮得就像阿雅嘴里的糖的样子。田里湿润的时候,阿雅穿着喜欢的小雨鞋,可以牵着牛一边慢悠悠的走,一边蹲下找草里面的小蘑菇,口袋里还揣着从学校里买的糖。

     后来家里把牛卖了,阿雅就不用放牛了。阿雅就去山里扫枞树须,就是像长长的细针一样的叶子,干的,灰的,一层层落在林间。一个人的时候,阿雅很害怕,不愿爬进山里边,虽然里面的枞树须又多又厚,只能有伴儿的时候再去扫里面。阿雅不停的快速的扫须,一边含着口哨糖,拼命的吹。好像吹的越响,心里就越不怕似的,吹化一个又一个口哨糖。

     整个小学时期,阿雅的学习都很好,因为她在学校的课余时间就是一边写作业一边吃糖啊。实在不用写作业的时候,阿雅就靠在墙角一边吃糖,一边看大家玩游戏。阿雅和大家一样,想和那些女孩子们玩,她们打扮的好看,受同学们的喜欢。阿雅特别想和她们一起跳皮筋,于是阿雅买了花花绿绿的糖,送给她们吃。可是她们都吃了她的糖,却不愿意和她玩。她们说:我们才不和没人要的孩子一起玩跳绳。可是阿雅一点也不生气。记得小侄儿说,你这个野种,滚出我家的时候,阿雅都没有生气;嫂子说你怎么不去死的时候,阿雅也没有生气。阿雅又怎么会生他们的气呢?

     阿雅知道自己是从河边捡回来的,就是阿雅常常去放牛的那个河岸边。阿雅知道装自己的是一个破竹篓,里面还有一盒淮山米粉和一封方糖。在阿雅的梦里,那片河岸是很好很好的地方,有桑葚可以摘,阿雅就躺在很大的竹篓里吃自己摘下的桑葚,它们像糖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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