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548年的一天,齐相晏婴从家中出来,准备上朝,看到门前停靠的马车便直接坐了上去,一如往常,直奔王宫而去。
晏相这几天忧心忡忡,心里颇不宁静。原因是那个不争气的国君齐庄公和当朝权臣崔杼的老婆棠姜搞在了一起,闹出了绯闻,丑闻传遍天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崔杼横霸朝野20几年,岂能善罢甘休。这眼看着要有大事发生啊!
晏婴心思沉重,不觉来到王宫跟前。四马华盖的豪车稳稳的停住,早有卫兵过来搀扶晏相下车,等目送晏相进入王宫后,方才归位站好。这边厢,有人把马牵到专用马槽喂料饮水,自不必多说。
却说晏相直奔王宫,心里盘算着如何劝诫已色令智昏的庄公早些回头是岸,否则将有大难临头。然而,末及进入大殿,传令官告诉晏相,庄公一早出去了,估计又去小棠那儿了。
晏婴脸色一沉,二话不说,扭头回走。车夫赶紧牵马套车,待晏婴坐好,便驱车回归相府。韩赵魏三国的使臣还在那等着他呢。近日,晋军围攻魏国首都大梁,得赶快商议退兵之策。
马车夫跟随晏婴几十年,二人几乎无话不谈。车夫问晏婴道:“大人今日何故回来这般早?”晏婴叹了口气,但并未谈及庄公之事。只是说到:“国家日益衰落,可惜朝中都是些蝇营狗苟之辈,崔杼提任的这些人没一个能任事的?得赶快任贤用能啊!”
一路无话。很快来到相府门前。晏婴从沉思中一下醒来,他总感觉今天哪里有点不对劲呀?细一思量才发现,是因为马车夫像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安静了,谨慎了,说话也悄声细语了。先前那个意气风发、风风火火的马车夫不见了,这让晏婴一时还真地不太适应。晏婴并不急于下车,而是对马车夫的突然转变产生了兴趣。他想知道是什么让这个车夫变化如此之大?
晏婴问车夫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改变这么大。原先的那股子冲劲儿、虎劲儿怎么不见了呢?”
车夫见晏相问话,一开始低头不语,似乎有难言之隐。晏婴鼓励他说:“你我相交几十年,怎么还不相信我吗?来,给我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车夫这才勉强抬了抬头,对晏婴道:“这都是我贱内给我提得醒啊,我再不改变她就要离我而去了”
“哦?”晏婴越发感兴趣了。
“说说看,你内人是如何给你提得醒啊?”
马车夫回道:“贱内从门缝里偷看我为相国驾车,头遮伞盖,鞭策四马,洋洋得意,傲气冲天,深感羞愧。说要离我而去,不愿再跟着我丢脸了”
晏婴听罢哈哈大笑,说道:“都说‘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你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了这么一个贤德之妇啊!”
晏婴接着说道:“你这不是改变了吗?她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车夫回道:“贱内暂时原谅了我,说再观察观察,看我今后的表现再说”。
“嗯,媳妇难得,媳妇难得啊。可惜是个女流之辈,不然凭此品德,足可以上朝为官啊”!晏婴喃喃地说。
车夫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兴奋,忙对晏婴道:“相国有所不知,贱内还着实夸赞了大人您一番呢”
“哦!那你媳妇是怎么夸我的?我倒要洗耳恭听了,哈哈哈”。晏婴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下。
“我媳妇说”车夫忙向晏婴回禀:“相国大人您身高不过六尺,却做了齐国宰相。美好的名声,在各国显扬。我看他志向远大,思想深沉,常怀甘居人下姿态。再看你,身高八尺有余,也是堂堂男子汉,只不过做了人家的车夫。就如此自我满足,目空一切。我真的以之为耻”。
马车夫说完,红着脸又低下了头。
晏婴听罢,并未因之而欣喜;官场浮沉几十年,他早已宠辱不惊。此刻他却另有一番打算。
当下不动声色,问车夫道:“你平时为人处事老成持重,很有义气,所以才让你给我驾车。你当时给我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我还夸了你,你记得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人”。马车夫脱口而出。
晏婴点点头,心想我就是要你亲口说出这句话。国家用人之际,这可是一块不错的材料啊。然后对车夫道“你跟了我几十年,从未犯过错误,一直忠心耿耿,办事干净利索,也很有头脑。况且你还有这么一个知廉耻、懂进退的好媳妇给你把关,你应该得到重用”。
车夫忙道:“相国大人,我要给您驾一辈子车,哪儿也不去!”
晏婴未再理会,径直奔向相府。
三天之后,马车夫收到了朝廷颁发的任命书,被委任为当朝大夫。马车夫喜从天降,难以置信。但他在媳妇的鼓励下,摆好心态,立即走马上任了。
三个月后,齐庄公被崔杼杀害于棠姜闺房。
两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546年。崔杼全家被庆丰杀死,崔杼也被逼上吊自杀。他的尸体还被齐景公曝尸于野。
当初,齐国棠公去世,崔杼前来吊唁,发现棠公遗孀美艳狐媚,便要娶之。但占卜官告诉崔杼,娶此女大凶。但崔杼早已色令利昏,听不进去,执意娶之。结果引来身死族灭之祸,为天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