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老娘家吃饭,在小区入口处遇到一清洁工 。他60岁左右,面色黧黑,满脸皱纹,头发花白。只见他左手擎住垃圾桶上沿,右手托住桶底部,颤巍巍的想将垃圾桶搬离地面,然后倾倒进比地面高半米多的垃圾车里。
也许今天人们往桶里丢的东西有点多,也许老人年纪有点大,总之试了好几回,都无法顺利地将垃圾桶举起然后倾倒进垃圾车里。来来往往的路人很多,但都视而不见,眼睛看了当鼻子看见,没有人停下脚步。垃圾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甚至有污水从底部流出。我想路人即使有想帮老人一把的念头,也会被这污水给打了退堂鼓。
我有些犹豫。说实话,我脚踩高跟鞋,身穿长大衣,也实在不想帮这个忙;再说,我也怕别人说我作秀,假仁假义,装模作样。可是我所受的教育及良知又让我无法视而不见。当老人再次把垃圾桶拖离地面,斜靠在垃圾车边沿时,我还是上前几步,伸出自己的双手,帮忙拖住污水直滴的桶底,用力帮老人将桶里的垃圾倒进垃圾车里。我记得当时说了一句“大爷我来帮你一把吧。”
近距离的打量中,我看见老人浑浊的眼睛,戾气的眼神,听见他一直不停地嘀嘀咕咕的咒骂声。说实话,我不是圣人,我自己也觉得比别人表现得稍微好一些,哪怕此时老人友善地对我笑一笑(我不指望他感谢我,虽然我很想听到),我也会觉得心里好受些。可是这老头连眼都没抬一下,根本就没看见我这个时髦女郎,因为帮他抬垃圾桶,两手污水,白色大衣也溅了好几个污点,黑色污水甚至还滴到皮鞋上。
他只顾咒骂不停,“丢去死,什么都往桶里扔,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帮你们倒多少回。”一直骂骂咧咧。我不知道“你们”指谁,我甚至有点忐忑,他这个“你们”是不是也包括我?好像丢满这个垃圾桶的人是我,我感觉他似乎骂的就是我。
从道理上说,帮了别人的忙,还是蛮期待别人感谢的,即使你不说,你一个感谢的眼神,也能让我受用些。可是这老头从头到尾都未抬眼瞧我一下,一心一意的骂着人,然后把垃圾桶重重的扔到街道上,接着骂。似乎我是空气,似乎刚刚的付出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我有些受伤害了,不禁摇摇头:这是什么事儿呀?帮的是什么人?我不是看他可怜,看他年纪大,看他举不起垃圾桶,才帮这个忙?心里很不平衡,心情多少也受影响,许久才平静下来。我自己解嘲:你不是自诩素质高,受过高等教育吗?难道你帮别人,就是要祈求别人的感谢吗?雷锋帮了那么多人,从来都是不留名。今天你做了一件小小的好事儿,就要期待别人的感谢吗?我自我解剖自己的虚荣心。助人为快乐之本,如果这个帮忙,却让自己如此不开心,这个助人为乐还有什么意义可言?――我自我安慰,然而我仍然不舒服。老人是可怜,他年纪那么大了,对生活,对人生,对社会肯定不同于我们这些年轻人吧?难道他一点儿都不懂人情世故?
现在街道上很多的环卫工人,都是60岁左右,家庭经济困难的老人。政府提供他们工作的机会,等于是变相的资助。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感恩的心理,是不是反而对这个社会一味的抱怨?比如,这个垃圾桶它不装垃圾,难道要让它空着吗?垃圾不丢进垃圾桶,难道还能扔到大街上去?到时是不是又得换来他们另外的咒骂?垃圾桶既然是用来装垃圾的,那么自然应该是什么垃圾都往里面扔的吧?能往垃圾桶里扔垃圾的人,算得上是有素质的公民了,还有多少没素质的人满大街的随便乱扔垃圾,那才是我们真正要批评的呀!
我不知道老人咒骂的出发点是什么?他满脸怒气,满脸怨恨,以至于他对我的帮助视而不见?还是因为什么?我不清楚,当然也不想搞清楚,我想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不一定再会伸出自己的手了,简直是自讨没趣。尽管内疚,那就内疚好了,我既不想被忽视,更不想听他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咒骂了。
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个看起来可怜的老人,顿时让我觉得厌恶起来,他透支了我对可怜人的同情及信任,我想到了很多类似他这样的可怜人,其实很多人身上有着令人厌恶的可恨之处。
一段上坡处,一位拉板车的大爷拼命往坡上拉车,拽了好几次,板车直晃悠地上不去。几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跑来帮忙,满头大汗地帮他推上坡顶。可是这老人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对孩子们讲,似乎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是你要知道,这个时期段的孩子,最喜欢听别人赞美的话,你的一句感谢和鼓励,也许对他们未来人生都是一种智慧的启示呢。
这个社会很奇怪,似乎你可怜,你就可以坦然地有底气地接受别人的帮助,你就可以视别人的帮助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社会也许的确很不公,但没有谁必须为你的贫穷、可怜负责和买单。无论是谁,在面对别人的付出及社会的救援时,都应该有自己的感恩之心,这样,才不会让社会和他人透支对这些人的同情和帮助,才能在社会更好地形成对弱者的救助机制,使广大民众自觉自愿自发去帮助他人,帮助弱者,真正使我们国家实现和谐社会,幸福大家庭的长远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