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而爸爸印象中姥姥的裹脚布是干干净净的。白白的、长长的,每天晚上一圈一圈的解下来搭在床尾,像哈达。
那个时候大人孩子都是没有秋衣秋裤的,更没有睡衣睡袍。小孩子睡觉都是光腚丫丫,姥姥把我的两个小脚丫夹在她的两个大腿间,再把我的两只小手夹在她的腋窝里,那是一个多么温暖的世界啊。
门是一张席和高粱秸扎成的,开关都呼呼拉拉的,晚上也能闭风、保温,就是不透光。窗子像咱家那台老旧的二十九寸电视大小,窗棱子上糊一层纸,是唯一可以看出外面天明天黑的地方。真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大人们的辛苦劳作,爸是没有体会的,唯有孩童的欢快。早上鸡打鸣,就该起床了;太阳在头顶上,就该吃午饭了;天黑了,就该休息了。好吧,纯自然的生活状态,自自然然。
白天,无论冬夏,门都是敝开的。只是冬日的白天和夏曰的晚上,还有一个更简陋的半门子。是向外开关的,在一个木框里密扎上一排玉米秸,也没有席作光滑面。半门子,就是只有半个门的高度。好处是,冬日的白天可以挡风,还不妨碍采光。夏日的晚上,可以闭闭人。或许在山里生活,还起到规避动物的作用。
床头是靠着小窗户的,窗台就是现在意义上的床头柜,或梳妆台。上面摆放着一个小镜子和木梳,还有头绳、卡子一类杂物。床的尺寸现在看来,最宽也就一米二的那种规格。整个床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的面积,床尾是一个大柜子,据说是你老姥姥的嫁妆。床和柜子正好占据了房间一半的地方,把房间分成东西两个功能区。来了客人都是坐床沿,于是两米长的床也兼着现在客厅沙发的功能。
北面墙和柜子并排着,是一个盛粮食的大瓮。和瓮挨着,也就是房间的东北角,是一个水缸。在大瓮和水缸之间,正上方的墙上贴着一张毛主席像。冲着门口,注视着房里和房外的一切。
毛主席像的眼皮底下,就是整个房间的核心区域了。靠东面墙摆放着一张简易的小方桌,有咱家茶几的一半大小。矮矮的,和板凳一样高。上面扣放着一摞吃饭的碗,碗下面压着筷子,还摆放着一把茶壶和几个茶碗儿。它承担着餐桌和茶几的全部功能,桌边长年放着一把暖壶,保证随时提供热水。于是,剩下的巴掌大的地面,就是这个家的客厅和餐厅的综合服务区了。
有时客人多了,床沿坐不下,就坐门口。门口是一块不是很规则的大石头砌成的台阶,我们习惯称“门嵌子”。扔过去一个蒲团,就是最舒适的“沙发”了。若是夏天,干脆就直接坐上去。岁月把“门嵌子”都磨的光滑喜人,而时常保持着干净。
坐门口是常有的事,客人们从不以为意。你老姥姥人缘好,每次来客人,比如你奶奶从饭店回来,就会屋里屋外、大人孩子堆满了人。一是,那时的人们望着人亲;一是,孩子们也偶尔会有意外之喜――糖块或饼干。
总之,那时的人们似乎没有太多的烦恼,并不以物质条件的匮乏而感觉生活的苦。爸爸印象中,大人们总是按部就班的劳作生活着,孩子们总是快乐着。偶尔因太过调皮得到大人的责骂,甚或拖过去打了一两下屁股,也都随即抛之脑后,而继续着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