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准确的说是以种菜为生计的菜农。我们一家人的生计和我们姊妹三个的学费都是向菜地索取的。俗话说“一亩菜十亩田”,当个农民很简单,但是当个菜农就相当的辛劳!
而我父母的勤劳朴实、吃苦耐劳而且毫无怨言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四十年前,上学无用论在农村还很普及,但他们是例外。他们辛苦劳作,供养一个女儿两个儿子上学,结果是家里出了一名教师,一名汽车修理师,一名厨师。后来,给孩子结婚盖房子,并且没有外欠一分钱。他们用他们独有的人格魅力成为这个地方最受尊敬的菜农。
我是家里的长女,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目睹父母一辈子的辛劳,甚至从小参与其中,对种菜也及其熟悉。
我甚至永远都忘不了,某年的年关,应该是大年二十八二十九吧,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村子上空,炊烟袅袅,这个日子应该准备好年夜饭了吧。而十三岁的我却和家人一起在地挖菠菜。需要轻轻拂去菠菜上的雪花,再用特制的铲子挖出带土快的菠菜,最要命的是还要及其小心的敲掉菠菜根上的冻土块,保证菠菜的完整,并迅速把挖好的菠菜放到棉布覆盖下的包里。
父母说,越是这样的天气,菠菜会能卖个好价钱。卖了好价钱就能给我攒钱上学。而我们三个竟然很听话的挖菠菜。甚至小手冻僵了,学父母放到怀里暖暖或跳起来跺跺脚搓搓手再重新挖菠菜。
当然,我们也过年。大年三十下午,父母卖菜回来赶个晚集,通宵达旦准备年货,也能保证孩子们在大年初一早上吃个饺子。一年之计在于春,过了大年初五,父母便又开始田间的劳作。
当然,种菜供养孩子们求学,肯定是想让孩子们换一种活法。如今,他们的愿望实现了,孩子们不再像他们一样起早贪黑的种菜了,但是,他们依旧在种菜。种各种各样的菜,一年四季不重样,一年四季没有休息过。他们的收入并不比成家立业,参加工作的孩子们少,他们把收入用在人情世故,贴补家有,为孩子们减轻负担,甚至支援孩子们创业,孙辈们上学。
当我工作之余在广场散步,看到那些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我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我的父母,他们已经六十七岁了,却还在为孩子们操劳;当我偶尔和三朋五友聚餐旅游时,我会情不自禁想起我的父母,想起他们依旧在辛苦劳作,而我却在游山玩水,顿时心里愧疚,回头会更认真的工作;当我听说某某的父母已离世 ,某某的父母年老多病,儿女们奉孝窗前时,我庆幸上天厚待于我,我的父母不仅健在,身体还那么结实。
我爱他们,我也为我自己不能改变他们的生活而愧疚不安。他们也爱我,但他们不会因为爱而改变自己的生活。确切地说,他们更爱的是那片土地!能给他们带来梦想和尊严的土地!能让他们实现人生价值的土地!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陪土地的时间比陪孩子们的时间更多。
一年四季,父母侍弄的蔬菜长势喜人。他们经常是下午采摘蔬菜,第二天早上开车去离很远的镇上卖菜。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菜地并不集中,采摘完东地的豆荚 ,要赶往西地摘西红柿 ,摘完西红柿还有黄瓜、茄子、青菜……记忆中披星戴月回家是常事。
而我,每一次回娘家都是布鞋黑衣黑裤,随时准备着和土地亲昵。为此,熟识的叔伯们还嘲笑过我:“都是城里人了,穿的还不如村子里的小媳妇们好。
每次见到父母,听到父母爽朗的笑声,我顿时心情愉悦。即使是在地里我和母亲一起穿梭于菜地,一边采摘一边拉家常也甚是幸福。而这也能让我安心生活工作一段时间。
其实儿女们做的不够好,女儿心有余而力不足,改变不了他们的生活方式给不了他们更好的生活。
这世上,做儿女的永远永远还不够父母的恩情。
老爸老妈,如果真的有前生来世,六世轮回之说,我只愿在某个轮回里,让我来做你们的爸爸妈妈,让我好好宠你们爱你们,好好弥补某个轮回里欠你们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