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第十一章:坑傻女儿,接回妻子

兄弟俩跪在炕前,棺前,坟前,嚎啕大哭。

不知是哭带来人走的匆匆没教育好他们,还是哭走的太早太意外没教全他们。

身后住的远些的村里一边摇头一边感慨:人生无常,天不佑孝子。

而住在周围的邻居却像看戏一样等着兄弟俩曲散终场。

有个后庄的邻居说:“哎,一家弟兄四个呢,同样都是儿,书读了那么多,一点孝心都没,果然没良心的都是读书人。”

晚上白幔撤去,额头白布扯掉,恣意浑浊在开泰和新泰老婆之间释放的淋漓尽致,而新泰正在代替开泰哄两个孩子。

开泰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常敬六岁,小儿子常意三岁,新泰抱着常敬说:“敬敬,你说二爸好还是你爸好?”

“爸爸好。”

“那二爸不好吗?”

“二爸也好。”

“二爸哪里好?你说细些,二爸给你买糖吃。”

“二爸家的二妈好,二妈经常来给我买好吃的,让我和她一起抓意意的小坠坠。”新泰把常敬放到地上沉下脸:“啥坠坠呀?”

“二妈说男孩子都会长的。”

常新泰在怒火中笑着

“敬敬,想不想让你二妈今天给你买糖吃,我带你去找你二妈好不好。”

常敬缓钝点头。

新泰抱着常敬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口,打开大门蹲下身小声说:“你进门就把门一把推开,二妈立马就给你买糖了。”

孩童满怀开心跑步上前一把推开房门,赤裸的两个人正连在一起稚嫩的哭声瞬间让两人包上被子。

此后的常敬眼里总是呆滞的,麻木的,恍惚的,突然会善良经常性撒谎,读书只读了三年级带去看大夫,大夫说:“脑干受了刺激没傻就是万幸。”后来常敬从十五岁起村里人就再也没有看到过,直到三十八岁那年,村口进来一个臃肿的妇人,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推开了开泰家的大门。

新永直到十一月初十才回来,还没进门看到门上白色的对联,僵住了。

大脑在发空,他明明记得,他走的时候家里人都是健朗的,仅仅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缓过神推开门试探着叫了声妈,无人回应。

院里尘土流动,驴也不知道在哪里,侧房的窗户纸都破了几个洞。

一阵初冬的风吹过,只觉阴风阵阵,背脊发凉。

在他有限的认知和直觉的双重认定中,他清楚的知道:肯定发生了他不知道但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放下包,侧房门的钥匙也没有,他只能抬起门沿把东西放进去。

又抬起中房的门沿,进门看着房间内残遗纷扰,炕上还留存一些奇怪且难闻的味道。退到屋外,环顾院落,关门直奔新泰家。

刚进门就看见嫂子鼻青脸肿的,不免关心:“嫂子你这是咋了?”

二嫂斜眼找了一圈新泰的身影,没有看到才说:“你二哥打我。”

“啊,为啥?”

二嫂神经兮兮的靠近新永准备说你二哥把你妈打死了,刚说到你二哥几个字,就看到新泰从门口往进来走。

新泰阴沉的脸看见新永立马切换成笑脸:“新永啊,你回来了,生意做的咋样?好做吧?”

新永还未回话。

新泰立马捂着脸长叹起来,拉着新永坐下:“你刚走,妈跟你家的吵了几句,突然倒地不起,叫医生没来的及,实在等不住你就安顿了。”

新永听到这眼泪和对家玲的恨同时都充斥在眼睛里,他从兜里掏出三百块放在桌上:“这些给你们的,妈的事我没及时到的一点份子,我到老大家去一趟。”

新永走出门一直往前走,腿先走了,心在后面不情不愿的跟上,开泰家离新泰家路过两个巷道,很快就到了,推开大门,新泰正在劈柴,大嫂也在做饭,新永心想:“哎,吃饭还得靠踏实的女人才行。”

炊烟袅袅,新永想起家玲更增添了一份厌烦,厨房里的人还未注意到从门口进来一个人,新永已经掀起门帘站在了炕前,开泰看见新永先是惊讶后是不安迅速转为镇定:“新永,你回来了。”

新永点点头坐在炕边上,开泰站在门边掀起门帘冲着厨房喊道:“敬敬,多揉点面,新永来了。”

新永心想:“一家人还得是兄弟之间才是一家人,女人靠不住的。把原本给二哥家少给的一百给开泰家就好了。

开泰坐在新永旁边:“妈的事你也不要难受了,妈那天进屋的时候勾在门槛上头朝后,叫大夫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等不住你,安顿在大旁边,你空了去看看。”

新永听着开泰的说法心中泛起疑惑,他想了想并没有直接张口问,而是打算去问问邻居。

吃过饭新永拿出三百放在桌上:“这些是给你们的,妈的事我不在,算是我的份子。”

开泰拿起钱塞给新永:“一家人不要这样,都是亲兄弟,有空了把你家的接回来好好过日子,妈出事院里没人平时跟这俩关系又不好,人兄弟来接回去住了。”

新永听大哥这么说只得点点头。

常敬从门外跑进来,上身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红色毛衣,裤子是一件麻灰色的毛衣又长又啰嗦,脚上穿着开泰的麻布鞋,头发明显至少两天没有梳,脸上一块一块的鼻涕印,新永看着眼前的孩子总觉得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不知是哪里怪怪的,新永蹲下身拉着常敬的手:“敬敬,叫三爸。”

常敬眼神飘忽,到处看了一圈才吞吞吐吐地叫了声三爸。

新永哎了一声:“去找你妈把脸洗了,洗干净三爸给你买糖吃。”

常敬闻声突然大哭,胸口不停起伏像置了起搏器,新永不解的看着常敬转头又看看开泰,开泰走过来一把拉过常敬:“大大给你拿绳子扎头发扎头发。”

新永不解的问:“敬敬这事咋了,怎么像受了刺激一样?”

开泰避开新永的眼睛:“上次吃糖噎着了。”

新永站起身:“那我回去了,下午我上妈那看看。”

“你回去又没人,我跟你一块去吧,晚上在我这吃了你回去睡。”

新永稍作思忖点点头。

这是一个隐藏了所有人心事的阴天,开泰拎着槃笼和新永一起向山上走去,两旁的冰草倒的倒,黄的黄。

被架子车压过的山道靠近中间位置还能看见野草在倔强的发绿光,很久没有下雨了,人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扬尘被压出形状的鞋底印。

两旁杂草缺水的呐喊都印在了路人的眼里,可通向粱疙里的管道只把水浇到地里长庄稼,不曾分给路边的它们一丝活力。

奈何地里的庄稼精心呵护很多时候还不如路旁的野草生命强壮,路过斜坡的花椒树只剩枯枝僵硬的炸着。

苹果树上叶子都已经化进土里,还剩几个果子挂在路上,梨树桃树核桃树,核桃树还绿着几片叶子,毕竟它刚甩完一身累赘,正轻松着。

开泰和新永抄捷径,大步走到坟前跪下,新永的眼泪已经悄无声息得滴进母亲的坟土。

点着黄纸一张一张的烧,没人讲话,默默的烧纸,点蜡,摆供果。

他跪在坟前静静的看着,想起新泰和开泰两人不一样的描述,他也没有作声,开泰已经磕完头站起来了并催促新永:“妈走得委屈,你以后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给妈最大的尽孝了。”

新永闭上眼俯下身磕头,一个,两个,三个。新永磕下去埋在地上心想:“以后再也没有家了,爸妈都没了,一家人就剩兄弟几个和一个妹妹,以后一定要对哥哥妹妹好一点,他们没读过几天书,以前把好的都给自己一个人,以后一定要对他们好一点。”

新永抬起头深深呼吸这里的空气,好像母亲还活着一样。

回到开泰家,囫囵吃点,新永便觉得饱了,回自己家坐下,他拉开包清点自己的小收获,一共赚了一千块,本打算给大哥和二哥每家两百,再给妈两百,自己留四百其中两百给家玲做月子用。

现在每天早出晚归风餐露宿换来的钱捏在手里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他又把包裹包起来懒得收拾了,院里的驴还在大哥家,可驴粪却没有被打扫干净。

他又想起家玲嫁过来后,整个家里都是干干静静,现在物是人非,邻居门前的槐树叶子都掉完已经开始掉最末梢的细枝了。

瞭眼望去,苍凉,破碎,孤独和悲风同时袭来,新永拉紧衣领看着邻居已经在放炕,他没有心思,反正过几天就又要走了。

拉开中屋的门,点上煤油灯,暗夜,凄寥,昏黄中燃烧的孤枉,突然地上窜出来一只老鼠,新永想起母亲以前很讨厌老鼠,都会喊他过来赶老鼠,可现在他看着老鼠在地上跑来跑去挺亲切的,总算在着这孤寂和被抛弃的空间里有个伴了。

不知何时新永手中拿着的世说新语顺着炕边滑落到了地上,煤油灯在耗尽灯盏最后一滴油后也睡去了。

常母看见光褪去穿过门站在新永面前,她抚摸着他的额头,新永觉得冷使劲的拉着被子。

常母坐在儿子身边:“新永啊,家玲没错,早点去接回来,好好过日子,你两个哥哥我也不怪他们,是我没教育好他们,他们也天资不够,各人有各人的命。新永啊,我的儿啊,以后不要太善良,善良没用。”

常母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新永没有回应,只是在努力抓紧被子。

常母起身穿过门看着隐约显现房屋的天色,是时候赶去下一场轮回了。

新永睁眼发现已经六点半了,居然没有鸡晓,天还没有亮透,仔细一想,鸡早就被抓到二哥家去了。

再推开厨房门,碗剩了一个,筷子一双,炉门口的柴也没有,剩下碎屑。米面粮油,仅剩半袋味精,厨房空荡的,新永叹了口气心想:“算了,都是自家兄弟,拿去就拿去吧。”

转身关上门,思索片刻,应该去趟家玲家,看看她过得有多好,再说以后的事。拿桶挑点水洗脸,才发现扁担也没有了,只能拿着桶先拎一桶,出门撞上秀秀,新永冲着秀秀点点头,秀秀说:“好多天没看到家玲了。”

“哦,回去了。”

“啊。”

“回娘家住段时间,我最近不在,家里没人。”

秀秀又哦了一声点点头。新永拎着水进门,邻居隔着墙满眼惋惜地看着新永:“哦!新永回来了。”

“昨天刚回来。”

邻居像是自我感慨又像是在和新永说话:“新永啊,你妈走得冤枉啊,小两口把日子过好比啥都强。”

新永满眼疑惑:“我妈是摔了一跤吗?”

邻居饱含深意地微笑着:“人已经没了,活着的人好好活着。”

新永还想再问点什么,只见邻居鼻子微皱:“啊,我的粥糊了。”边说边跑回了家。看着邻居匆匆跑走的背影只能叹气,舀水洗把脸,出门上居乐镇。

正值年华的新永,书卷气,儒雅,谦和,相貌好,路上的姑娘们投来炙热的目光。

新永并未理会直接找了上次家玲吃过面皮的摊:“要一碗面皮少放辣椒多放醋。摊位老板很快调好一碗递给新永。

“老板,上次跟我来一起吃面皮的那个女的你还印象不?”

“记得记得,长的挺福气,自从上次来过再没来了。”

从居乐镇到家玲家没有面包车,十公里的路只好步行。看着沿途的风景,伴随着想去又不想去的心,一路犹豫会又做好思想准备加快步伐,再走继续犹豫不停的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很快就到读经河了,每到春夏交替之际,木桥都会被水冲垮,到冬天,河两岸的人又会搭新的桥,因此夏天水路冬天有桥的方便生活是这里附近千百年来一直生活的方式。

新永还没到河边已经扎好裤腿准备淌过去,走到河边一看,今年的桥已经搭好了,跺跺脚走过去。

沿着葡萄园再往前走,路过玉米地,继续往前有一条马路,路过马路,就能看到家玲家的院子。

门口左边有个斜坡,坡上比路面高四米半,到大门口两边是一堆石头围起来的村报处和四颗需要双人伸开双臂才能抱住的古槐。

新永停住脚,站在槐树下,往前迈一步的腿犹豫了,直起身拉了拉衣脚,低头仔细检查了一圈,鼓足勇气,踏进门。

院里家玲养的狗已经冲着门口狂吠不止,家玲拿着铲子从厨房出来,看见从大门刚踏进脚的新永。

家玲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很委屈,新永叹口气,他在想不管怎么样她都怀着自己的孩子,他决定走到家玲的面前。

四目相对,“你回来了,进屋吧,我炒肉呢。”

新永点点头进了上房,一只脚刚进门就看到育德面色凝重坐在炕上,脸色有着一个病人该有的虚弱,但同时还释放着一个男人忍耐的愤怒。

新永发觉气氛不对,两脚都踏进门槛站定后叫了声大。

育德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新永看,新永又说:“大,我来接回去。”

育德嘴角稍微动了一下不知是哪里发出了一声闷沉声。

新永接着说:“我到厨房给帮忙去。”

他想逃离,这种被审视和逼迫的目光如一把锉刀在一刀一刀割自己的肉,他记得他来的时候是想问候这一家人的,可现在他感觉他才像做错事的那个。

育德拿起右边炕边的拐杖用力敲着炕边:“你站住。”

新永停下脚步转过身微低头偷看一眼,育德拿起拐杖戳着新永的胸口:“我问你,家玲怀孕的事你知道不?”

新永点点头,育德又问:“人是谁打的?”

“啥,谁打谁?”

“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

育德拿起拐杖直接打在了新永的肩膀上:“不知道?啥叫不知道?我今天非卸你一条腿!”

新永赶紧抬手捂着肩膀:“大,你把话说明白。”

育德气的展开盘坐的腿顺势溜下炕,两手共同拄着拐杖:“你家弟兄欺负玲娃,你为啥不管?”

新永无奈:“大,啥时候的事,我真不知道啊,从没人欺负她。”

新永知道,上次的事家玲已经答应过了,她的为人他了解,哪有在丈人面前承认自己家里人不是的呢,打死都不能认,今天敢动手打,他就躲到家玲身后!

新永心里正想着,育德继续靠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过去的不跟你计较,以后你再欺负玲娃,我把你们的腿都卸了。”

新永松了口气点点头:“大,你放心,不会的。”

育德摆摆手,新永出门站在大门外面的槐树下。

他一手锤打在树干上,嘴里嘟囔:“这老东西也太凶了,还打人。”也不敢进去和家玲讲,至少现在他还不敢和家玲发火。

他看着矮崖下扛着锄头路过的村里人,他挺了挺腰,转身进院站到厨房门口:“家玲,吃过饭了,咱回去。”

家玲抬头笑着问:“咋啦?”

“没咋,我说咱今天回去。”

“把你身后的柴抱过来,把火烧上吧。”

新永不情愿的转过身听从家玲的指挥做事,家玲又说:“出去挣了多少钱呀。”

新永把刚烧着的火柴往里面使劲捅了捅没好气说:“有你花的!”

家玲疑惑地问:“你咋了,我没有惹你。”

“没事,回去说。”

“啥事情你就说,你把话说明白。”

新永只顾烧火,不再理会家玲,午饭时,家玲看着新永闷头吃饭还是不说话只好看向父亲,育德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自顾吃饭,家玲再看向母亲,发现母亲好像和父亲达成了共识。

家玲开口说话打破僵局:“大,妈,我吃完把锅收拾下,就跟新永回去了。”

育德放下碗筷看着新永,居上临下的目光让新永也不得不放下碗筷坐在那里等待着。金媳拉着家玲的手:“新永,你说胳膊上打成这样是谁干的?”

金媳拽过家玲的胳膊拉起袖子,疤痕有些像红色的蚕卵一样密密麻麻,有些像排列的流苏一样布满了大半个胳膊。

大部分已经褪去,但疤痕位置的起伏仍旧存在着,新永也惊讶的睁大眼睛,一瞬间理解了早上岳父的行为。

他低下头,不知如何回复。

金媳推搡着新永:“怀孕打成这样?你说清楚。”

新永转向岳母的方向小声且带着自责:“妈,我不知道发生了啥。”

育德拽着板凳挪到新永身旁抬起脚踢新永的小腿:“你再说一遍不知道!”

新永护着腿没有说话,家玲却说:“大,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金媳看着女儿:“你坐着!没让你说话。”

育德抬手指着女儿:“你说,你给说清楚。”

家玲撇着嘴:“大,算了。”

育德厉声道:“说!”

家玲只好把经过详细地给新永描述了一遍。

新永只说:“大,我以后会对家玲好的。”

育德叹了口气:“自己的日子自己过,长大了兄弟就是亲戚,能交就交,不能交就各自把各自的过好。”

新永和家玲一起点点头。金媳拉着新永:“你给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

新永难为情:“妈,你放心再不会了。”

金媳下午没有去地里,带着女儿去了后山顶找神仙祈福,而新永留下来听育德教育。

晚上新永和家玲回到家,刚进门新永撂下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吃的用的,态度冷下来:“以后回娘家的时候你自己去!不要叫我!”

家玲没有说话,打扫房屋,扫炕,重新换新的铺被。

新永拿书去了中屋,家玲想进房间打扫卫生,新永连门都没开,家玲敲门安慰:“新永,我晓得你受委屈,你先把门打开,我扫下屋子。”

“不用,我今晚睡这屋,你早点睡休息。”

家玲从新永的语气里听到不屑,不满和讥讽,她又想离婚了,可是今天父母一直在教育他,指责他。

临行还是拿了这么多东西给他们,却从未提起过他们离婚的说法。

也是,周围人哪有离婚的,不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要是真的离了婚,父母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算了,过些天自己就好了,男人嘛,肯定是有些脾气的。

家玲为新永找足了借口,新永听着整个院子里没了动静,侧房门传来关门声。放下书,闭着眼嘴角下垂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太狼狈了,他拿出原本打算给家玲父母的一百块捏在手里对自己说:“哼,凭他们根本不配我给钱,给女婿不留面子,你女儿就能过得好了?什么东西!还教育我,打我!”

岁月悄然,时间淡忘了爱恨情仇,家玲的肚子整体凸起来,走路也不太方便,村里计划生育执行的很严。

家玲也不方便再去找秀秀,最多在宽巷处捏把瓜子散散心。

邻居家门上挂了一个锣计划生育的过来都不去敲门,家玲觉得这招很聪明。

这天,家玲吃过早饭,和新永一起出来。

新永扛着锄头去自留地,家玲和新永挥手作别,转角路口走下来三个人,两女一男,大声质问:“前面这个女的,你这是几胎?走,大队接受检查。”

新永还没走远掉过头大声回应:“咋了?一个都不让生了?”

三人看见一个扛着农具的男人如此动怒转而笑着说:“没,就是问一下。”

新永又对家玲说:“你回去歇着,不要出来老撞见晦气,影响心情。”

“你影射谁?”三人里面的男的说

“你说我说谁?发展的路上一点看不见你出力,以后没人口的时候我看谁急?”

“我看你还是个文化人,咋这样说话?”

“我就这样说话!”

家玲也不嗑瓜子了,看着面前的新永满眼崇拜和爱意。

后来,她时不时会对孩子说起新永这英勇的一面。讲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会浮起笑意,眼底的底气和明亮的未来感就是在她四十岁的时候还是清晰可见。

新永还在骂:“隔壁村的书记生了四个姑娘,你罚款撤职我能理解,为啥这村的常勇勇家生个一胎你们都给人强制流产还把人老婆的脸打针打错位置打毁容了呢?干的是人事吗?还有脸来?不要讲迷信,这村里几户挂着锣的你们进去问问看是不是故意挂着其实里面坐月子?滚!”

三人看着新永捞着锄头三眼发懵,呆立在原地,新永又喊了一声:“赶紧滚!”

三人才原路跑掉了。新永转头看着家玲:“你回去,不要老出来,我要不在,谁知道今天能出现啥事呢。”

家玲乖巧的点点头,进门给鸡放好麸皮,慢慢扫院子再给院里撒水降尘,太阳来了,想把被子拿出来挂在铁丝上晒晒,可是现在的她做不到了。

被子还是要晒的,她把中房的几个槃笼拿出来倒扣在院中,再把被子放在上面。侧房细枝末节的地方家玲一手扶着腰,一手掏着扫干净每个犄角旮旯。

等家玲干完开始做饭,菜刀切臊子的时候,房后准能传来新永劳累的脚步声,家玲嘴角的笑意又挂起来了,马上做母亲的喜悦和心爱的男人在身边,生活本身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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