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
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端坐在茶香氤氲的小屋内,轻轻摩挲着指尖半盏清茗。就这样,静静地聆听着窗前雨漏,屋外风声。卧慵在这段午后将晚的闲暇里,试欲凝碎这一帘秋梦,看破这一世红尘。
一往情深深几许,
相逢不语,深山夕照深秋雨。
暮秋时节的雨总是柔而哀伤的,落得急了,便愈发觉得霖沥难收。像极了黛玉那两眸间无根默落的香泪,漫漫飘飞,碧洒黄泉。聪明的,谁知晓,这半晌未歇的骤雨何时才会停止。
我是喜欢雨的。每至雨季,便总爱痴想。只身穿行在,风雨潇潇的山林轻雾之中,尽露自己洁净纤瘦的躯体,任雨水胡乱地拍打在每一寸肌肤之上,感受与自然情景交融的新奇,静待那份雨后初晴的空灵。
可是,我也是极害怕下雨的。害怕沾染上那缠绵不止的湿意后,便会不经意遗落尽那份物苒华休的诗意。因此,像我这般惰怠且随性的散人,隔窗观雨便是最好的。看着窗外那或大或小,渐疏渐密的雨幕,便也不觉有了与平时不一样的别致和趣味。
冰凉的指尖感触着茶杯上玲珑煦暖的茶温,渐渐地,心中漾起了一丝缱绻的暖意。一杯茶,一本书,一檐雨。得道的高僧,参悟着禅经佛理;习文的骚客,畅谈着鸿鹄之志。而我,每日食五谷,饮粗茶,悟不出上善若水任方圆的道理,也无高居庙堂忧天下的情怀,终究不过是游离于俗世间的凡尘俗子。随心的,不过是那一点欲罢不能的痴,与患得患失的爱。
民国相思雨,浅谈到秋雨,便不禁让人联想到“民国”与“爱情”。似乎冥冥之中便有着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深情羁绊,又仿佛是一场命中注定的夙愿。在我心底,民国便不会是京华烟云般的硝烟弥漫,亦或是刀光剑影般的血腥杀戮。它是温柔的,缠绵的,是带着丝丝情愫的。
在我的印象当中,民国时期的男女,似乎格外讲究穿衣打扮。民国的男子,总梳起油亮整齐的发型,架一副黑边圆框眼镜,或中山长袍,或军装革履,再配上一双锃黑瓦亮的皮鞋,显得温文儒雅,意气风发。民国的女子,则细眉卷发,点一支细长的女士卷烟,披肩旗袍,玲珑挎包,再穿一双高跟皮鞋,显得妩媚风流,高贵典雅。
但是,他们改变的不仅是外在形象。同样的,其内在也是焕然一新。
他们再不被封建思想所束缚。他们饱腹诗书,极力传播西方文化,他们追求着“民主”与“自由”,励志要复兴中华。渐渐地,在那场风华乱世之中,就这样,诞生了无数举足轻重的人中龙凤。但是,纵然他们志向高远,才华馥比仙,也终是为“情”所困。
于是,一对对痴男怨女们,在这段葱茏岁月中,激荡起一场又一场绚烂的男欢女爱,谱写了一曲又一曲传奇的风流韵事。他们感性地追求着自我,与内心的需求。好笑的是男人的花心被称作多情种,女人的交际则多是淫娃荡妇。
男人自古风流成性,而论道民国男子,却大抵不是只倾慕于女子的美貌,他们也同样希望对方在精神思想上亦能并驾齐驱,这绝不是读两本《女诫》《内训》便能随性交流的。这些受到新思潮洗礼的男人,不再热衷三寸金莲的大家闺秀。同样的,留洋的女人也不再对父母之命言听计从,那一纸婚契形同虚设,再也束缚不了,他们追求真爱的满腔热血。
民国的男人却又是苦楚的,他们没能赶上三妻四妾制的末班车,却依旧要尊崇孝道。他们不甘地屈服了,被一个重若千钧的孝字压弯了脊梁。他们想要发泄,于是,他们流连在外,对家中恪守三从四德的糟糠之妻冷眼相待,悲惨如朱安。可是,试问谁不会想卧怀在才貌双绝的佳人身侧,而违心与那满身陋习的庸人同床共枕而相守一世呢? 终是男为知己者死,言尽至此,我对他们不禁心生了一分同情。
男人有好便有坏,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总而言之,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细细品来似乎确是如此。因为容易得到,所以不珍惜。因为得不到,所以遗憾。因为遗憾,所以总会将这份炽热的感情,桎梏在悸动的心房中。心跳不止,相思难断。
徐志摩的传奇恋情,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为之津津乐道。于幼仪,志摩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定然是失职的。对林陆,他忠于自我,为了爱情,他无计后果,敢于反抗时代。就如同他诗人的头衔一般,天真烂漫。可惜的,正值花样年华,他却因坠机如烟般消逝了。他准是那坠落凡间的天使,因这世界太过不堪,于是在人间匆匆历练一番后,上帝便将他带回了天堂。
民国以后,想是再无这般纯粹的爱与纠葛罢。
民国——一个短暂却极充满魅惑的时代。它绝不是众人眼里,流于表面的那般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在我想来,它更多的是一种东方与西方,古代与近代的文化和思想间的交融与冲撞。就如同两颗脱离轨道的行星,却彼此吸引着,要么融合,要么毁灭。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秋雨尚难息,道不尽相思几重。且书一纸流年,静候佳人。愿续得前缘,共慕今生,留得残荷听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