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不喜欢《红楼梦》,感觉哭哭啼啼,满是儿女情长。其实如果肯耐下心来一个章回一个章回地读下去,会发现书中讲述的内容其实已经远远超出爱情悲剧本身,它更像一个巨大的政治寓言,充满人物、事件的各种影射。
而且在这样一幅广阔的社会历史画卷中,作者为我们塑造了很多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也讲述了不少妙趣横生的故事场景,其中第九回就是一个青春校园文化的剧场版,一群十三四岁的热血少年们在学堂里上演了一场全武行,场面异常热闹好看。
【红楼梦·第九回 恋风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顽童闹学堂】
宝玉自打结识了秦钟,俩个同龄人就彼此觉得相见恨晚,迫不及待地要开启同窗共读的新时代。
兴奋中的宝玉起得早,不想懂事贤惠的袭人更早,已经把宝玉上学要带的东西悉数备齐,还不忘细细叮咛几句,诸如要好好学习,但是也别太累了,更别冻着自己一类。
言语中,满是妈妈式的关切和叮嘱,袭人对小主子的尽心尽责可见一斑,也难怪第三回里有言,当初贾母“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看得出来贾母挑人的眼光还是非常准的。
宝玉也乖巧,认认真真答应着,还不忘反过来安慰袭人和其它丫鬟别闷坏了,多出去走走。
贵为贾府小二爷,宝玉倒是没有一定点儿的颐指气使,对待周围的人都很和气,特别是对女生更是怜香惜玉。
没办法,因为天生多情,所以宝玉才能和林妹妹一起做胭脂,还给晴雯丫鬟暖手,更会细心观察袭人的情绪变化吧。
宝玉来给父亲请安,被贾政当着众清客相公们一顿羞辱,说他去上学就是一个笑话,临了还把李贵这几个陪着宝玉上学的仆人捎带着数落几句,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古板专制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
儿子虽然聪慧过人,但是不喜欢读圣贤书,父亲对这一点最清楚不过,如今肯早起去学堂一定有猫腻。说实话,贾政对儿子确实严苛了些,害得宝玉总想躲着他走,可这却也是当时父权社会里唯一的一种亲子表达方式。
来到了心心念念的学堂,还真热闹。虽说都是贾姓宗族家的子弟,年龄大大小小的不一,体型强壮的瘦小的也齐全,论个人性格那就更是百人百性,龙蛇混杂,何况各自出身又多少有些差别,互相间自然就分出亲疏远近。
宝玉和秦钟交好,又引得同样长相妩媚风流的“香怜”和“玉爱”主动抱团,四个人、八只眼、互为心照。
而同一个学堂,还有位混世魔王——薛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挂着名,交着费,他可不是为学习而来,不过借着学堂的环境来结交一下男色满足个人私欲而已。
这一回里透露出一个细节,就是彼时男风盛行,龙阳之兴和断袖之癖在富贵人家里常有发生。不知道是不是饱暖思淫欲的结果,至少我个人表示费解。
这一日,薛蟠新鲜劲过了,也懒得来学堂,山中没老虎,猴子称大王,有个叫金荣的,先是起哄造谣香怜和秦钟有一腿,然后代班老师贾瑞黑心拉偏架,不敢说秦钟,就独拿着香怜说事,玉爱气不过,和金荣吵起来。
贾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脑瓜一转,颠倒黑白说秦钟被欺负,宝玉也受气,故意撺掇宝玉的书童茗烟来找金荣算账,然后他脚踩西瓜皮,溜了。
茗烟本就年轻气盛,仗着是平日里跟着伺候宝二爷的,无故都喜欢欺压人,今儿得了主子被人欺负的假消息,更好像拿了鸡毛当令箭,忙不迭地就冲进了教室,叫嚣着和金荣算账。
金荣哪肯束手就擒,伸手就要抓宝玉和秦钟去。
金荣的朋友,趁乱扔过来一方砚瓦,不想又落到了贾兰和贾菌的座上,贾兰性格沉稳,主张息事宁人,贾菌可不怕事,不惧身小力薄,毅然参战。
金荣和茗烟打成一团,另有其它三个宝玉的小书童跟着蜂拥而上。
闹哄哄的教室里,胆小的躲一边,胆大的趁势跟着捅几个冷拳过瘾,还围观叫好,贾瑞管谁谁不听,屋子里跟开了锅似的,人声鼎沸。
还是屋外的李贵这几个年长的仆人听见动静,挤进来摁住那几个刺头,然后一边安抚心疼秦钟受伤要去告状的宝玉,一边示意贾瑞抓紧调停免得闹大。
宝玉坚持金荣给秦钟赔礼,金荣心不甘情不愿地作了揖,宝玉还不依,金荣无奈磕头了事,才算平息了这一场学堂风波。
这一回里,可是小说开始以来最活泼、最有画面的一个章回,把十几岁男孩子之间那些无处释放的青春能量点燃,再烧得轰轰烈烈,也在这场帮派争执中将不同的人物性格特征和行为举止表现得淋漓尽致,任谁看了都不禁会回想起来自己的青葱校园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