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讲我遇到他们的故事吧。
在我悟到执着是痛苦的根源后,我遇见阿飞。
看到他时他正在一座墙上涂鸦,我好奇跑过去看。他在画一只鸟,展翅飞翔着。这是他告诉我的,因为刚开始我实在看不出这是只鸟,他就说这是《阿飞正传》里那只没有脚的鸟,只能一直飞一直飞那只。我说在《阿飞正传》里张国荣说那只鸟没有飞,因为它一出生就已经死了。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一脸无奈问:“是吗?”
后来我就一直叫他阿飞。我说我可以帮你们把风,这时阿飞执着着,为了喷好涂鸦上的一笔而把手扭了。我大笑叫道:“痛吧,很痛吧!”他一旦在涂鸦就忘了这是个什么世界,就忘了牛顿的万有引力而自以为能悬空360度走动。
下课跑去找他们。都会看见他们认真在一幅幅斑驳的墙上烙着他们的心血,我就会在旁边土堆上和野猫聊天。或者塞着耳机听歌,一遍用颜料吧地上的石子染成五颜六色。站在砖头上面吹着空旷的风。我从来没问他们都是在干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天天耗在这怎么没有人管。画稿是先在电脑上做然后印刷出来的。我见他们生活得很自由,好像没什么顾忌,完全和我不同,他们仿佛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阿飞说我太慢热了,要很久才会开始适应周围的人和事。我说,我只是不想参与,但又身陷其中,这种状态始终让我狼狈。
在学校会常感到呆不下去了。常会难过。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似乎离周围的声音好远,也停不下课开始脸红。孤独得有点可耻的。就像我一个人去吃饭的时候,总十分尴尬。后来阿飞陪我去吃饭时,我边吃突然皱着眉头边流泪。不断往嘴里塞食物,泪水也混进嘴里了。阿飞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喝着可乐看我惨不忍睹的食相。当时我的心里却很满足。
某个时候,一种孤独的漫延,有的人会很明白。像以前和阿白在走廊上“罚站”的时候;像看见男孩不断投篮的时候;像听着女孩不断讲述某某一样。
和阿飞一起涂鸦的人中,kan是美术功底最好的。常穿白T恤衫,拿着一叠厚厚的绘画本子。我最喜欢kan,因为他常会给我买摩卡或者卡布奇诺。kan常在填色的时候和我聊天,我问他可不可以在上面写到此一油!他认真地对我说,不可以!因为这里没有旧沙发可以挡住。你如果到我家,我就搬开沙发,让你写。kan是个干净的男孩。但是他的T恤永远像卡布上面的牛奶,隐隐约约有压纹,有颜料留下的痕迹。尽管如此,还是好想一口咬下去。
我再去找阿飞的时候,他坐在外面一个门楼的台阶上。我问他今天不画了吗?他说kan的稿子还没有做好。然后我和他一起散布,绕了大半个城市。
我对阿飞说,脚好酸。
如果是kan陪你走你就不会脚酸了。
我脚酸不酸关他什么事,如果你买咖啡给我吃我就陪你走啊。
阿飞突然停下来说,你这死丫头,你不是喜欢他的吗?
没有啊你开什么玩笑。我霎时间耳朵都快冒烟了。
阿飞就是这样一击即中。
他说他喜欢你啊!阿飞耸耸肩。
我后来在想我是一直爱和kan说话一直觉得他很顺眼很舒服。但他知道我多少,足够了解我吗?也许他以为我只是个爱喝卡布跟拿铁的单纯的女孩。阿飞问我对kan有没有感觉。我笑嘻嘻地说我对你比较有感觉。阿飞别过头说切,别想了你没机会,喜欢我的人从这一直排到进贤门亭。我立马对他作呕吐状。
再后来,我生日的一天阿飞打电话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哈哈大笑告诉他我看中一颗白金钻戒。他开了一个很多人开过的玩笑,说好吧,等我以后有了钱就买给你,我依旧答了一个很多人答过的一句话:这可不是随便送的东西。现在想起来总恨为什么当初不一口答应下来,那他就会记得欠我一份生日礼物再回来找我。其实当时并不知道他会离开的。
所以,后来阿飞走了。阿飞走的时候我正在学校的操场上晒太阳,又是木棉花“啪、啪”落地的时节。前一晚我走在街上,打电话给他他说他要走,我说去哪啊?他说去深圳。停了好久我才说一句:你说我慢热的,你走了我适应不了怎么办?他说,不要再逃课,认真读书。我说,这就是你要说的吗?你认为我会这样做吗?他没有回答。
我跟kan是很自然地慢慢就淡漠了。不说话了。但他依旧买卡布给我喝,认识他们三个月,见了他们三十次,吃了二十四杯卡布。一段还不到500块钱的爱情。
阿飞拍我的头说不要用钱去衡量抽象的东西你这个死丫头。
我说我就是这样的你他妈的不爽吗?
kan把TAG图纸放在我手里然后对我说再见。他说他父母要他回广州读美专。我回家打开图纸上面写着:看到咖啡要想到我哦。刚开始我是一直笑,笑着笑着我就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我都不知道你的咖啡是在哪里买的,这样让我要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
每个人离开后都会叫我想他,你们会想我吗?我说过我会适应不了的,总在让我感到幸福的时候突然离开。我经得住几次。真他妈的不可理喻。
记得谁说生命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幻觉。我说生命是一场空前绝后的离别。有了开始,永远不会结束。没有再和他们联系。那些日子是翻过页的了,也许我们将不会再相见。我只是将一切顺其自然。不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