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5

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想变成他最厌恶的人。

1.成为一条鱼

在他的眼里,菜市场就是全世界最令人反胃的地方。除了刺耳的叫卖声,空气中的鱼腥味,就是一个接一个脚印,同时对他的眼睛、耳朵、鼻子进行不间断的攻击。可笑的是,他已经在这个地方住了21年,因为他是卖鱼家的儿子。

小学四年级以来,放学回家后,关上房间门永远是他做的第一件事。在这个20平方的空间里,他才能真正的平静下来,找到自己可以沉浸的世界。

夜晚九点,他躺在床上,听着他妈和隔壁三两邻居的对话。“我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像我家那个,整天乱跑惹事”“我倒希望他到处跑,男孩子家整天窝在房间里,以后能成什么器”。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对于这种话心里没有泛起任何波澜。只是隐隐约约的回想起,初中第一次听到爸妈收摊后的夜谈,"你怎么会生出这种儿子"十个字,让他哭了一夜。

从那以后的每一晚,耳机就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六年了,他还是那个让爸妈后悔生下来的孩子。

成为一条鱼该多好,还能卖点钱,他们喜欢钱。

2.如何绝望

无力感,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本以为上了大学,逃离了那20平米的监狱,就能来到一个广阔的世界。他早该知道自己错了,地理课本上画着,地球就是一个圆圈,走到哪都会走回原点。

用人际关系来维系生命,从出生就注定。

大城市的喧嚣不同于小镇上菜市场的嘈杂。怪的是,在它安静的时候你也能听见它的吵闹,却在吵闹时又感觉到些许冷漠。

他喜欢坐在公交车的倒数第二排,反反复复听着Jackie Greene的「I Don't Live In a Dream」。

车上上来一个清洁工模样的老人,坐在了车上唯一一个空位置,一个男生的旁边。男生的腿马上往过道挪动,用手指轻轻挡住鼻头,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从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改变他人生轨迹的那天,瞬间回到了那个他生活了21年的菜市场,刺鼻的鱼腥味又迎面扑来,头痛欲裂却又无计可施。

是这个世界太大,容不下他,还是他的心太小,装不下这个世界。

从失望到绝望。他终于在这一刻觉得,所有人都无药可救了,包括他自己。

3.决定

一天,似乎有点短;一年,太长。

半吊子的人生,他已经过够了21年。

从今天开始,他逃离身上的鱼腥味,过属于自己生命中最后的182.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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