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人能记住已故的人的事情,多少都带着自己的印记。那些我们最怀念的事,可能就是我们还没完成的事。
正如题目,我今日怀念的是我那收废品的外公外婆。怀念不是凭空突然闪现。是我站在马路边漠然的等着公交车,白闪闪的太阳光照在白灰灰的马路,旁边工地飘起一阵阵的灰粉,我要被晒晕了。
现在是冬天,真被晒晕是很难得,毕竟温度也最多10度。但是这白晃晃的光,让我觉得可以让人恍惚犯罪窒息的光,不仅存在夏天的海边。《局外人》也不再是一个夏天的故事。
说回来我的外公外婆。为什么会想到他们,大概是我在这消耗着时光,就跟他们醒着的每一刻都在劳作的鲜明对比,比我外婆站在马路边帮我拦汽车带我回城还要相关。读者可能发现我的用词和写法奇怪、变扭、不易读,还有些自创词,这些都是我未完成的学术训练造成了四不像的结果。
是的,跟我的外公外婆相比,他们的一生似乎做什么都有结果。
他们养了6个孩子、都养活养大了,健健康康的。他们养的鸡可以产很多很多鸡蛋,远在江浙的孙辈们生宝宝时都可以吃到新鲜的草鸡蛋。他们养的羊从二头变一群,过年可以分十家还有余。他们种的菜更是温暖了每一个回去探望他们的晚辈,增强了子子孙孙与土地的链接。
他们还有着自己的事业,收破烂。他们并不是走街串巷马路上捡瓶子去人家里收收散货,而是作为镇上的的独一家收废品大户,算中间商吧。所以几间门面房和前院都堆满的各式各样的垃圾,厚厚的纸板像小山,小孩子在上面跑来跑去。屋内墙角里会有一堆堆的铜丝,那是每一个早上外公坐在小板凳上一锤一锤从电机里敲出来的。塑料是分两堆的,白料和花料,放在后院。这种专业名词是我们收破烂家族的小孩的常识,是我们出门在外买废品时会拿出来炫耀的专业性。前院更多的是一大堆的废铁,一些玻璃瓶。还有一块小地方是放在传统的大铁称,旁边有一个带抽屉的小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算盘,还有一两杆手拿称。这些是收废品的工具。
当然我的外公外婆不是生来就做废品生意的。再之前我外公一所中学的校长。我外婆没有过工作,从被打倒的地主的女儿嫁到身为贫民的外公家里就很辛勤的劳动、生育,还有动不动的生气。
如果聊他们留下了什么,他们当然留下了一堆破烂,直接给我小姨一家继续做生意。还留下的大概是一个倔脾气一个好耐心,认识我的朋友应该可以识别出这些在我身上的元素,只不过还不是很稳定,融合的不是很好。他们还留下了一些背影。
外婆站在马路边帮我拦汽车时,遇到了同镇要回城上学的小孩,会贴心的给她的一毛一毛的路费中添上一元一元的。她会在真的的疯子来喝针管和盐水瓶里剩余的液体时大骂着把他赶跑。她会用三十码的小脚在地里左摇右晃蹲下起来帮我们摘菜。
外公连过年的时候都一大早面对角落敲敲打打,永不停歇。实在太累了才去躺着听会黄梅戏。他很沉默,快80岁时因为受到一辆可能偷来的自行车被关在派出所三天,出来也没说过一句。他80岁时还能骑自行车。因为我妈对他牙疼就忍一忍,他就自己买着三千块放在车篮里骑到村头去找人镶了金牙。因为我想种菜,他就骑到村头给我两元钱买了一包空心菜的种子。因为我想吃荠菜,他就骑到太婆婆的坟头那块地,给我挖荠菜。浸过雪水的泥泞和大车轮胎压过后隆起的土痕,我都怕摔着。
这些背影似乎在告诉我,生活的再大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