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自应言师。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年数位师者之“恩泽雨露”,自是五味杂陈,一言难表。余时运不济,十岁那年,正值史无前例,本人因父母成份之非主流,承受了人生第一次刻骨铭心之重大打击。本来形影不离的小伙伴,立刻与你划清界限,一夜之间行同路人。更有甚者,一些平日里根本就不屑搭理的小斯混,仗着自家出身N代贫雇农,所谓根红苗正,整天对我这样的“黑五类狗崽子”展开暴力围攻,班主任老师不但不管,反而暗地里纵容。我当时的处境,就如同小说《蝇王》里被杰克一帮丧失了人性的恶少到处追杀的拉尔夫和皮杰。童心的泯灭和人性的阴暗所激发出的邪恶能量,使平日里朝夕相处且素无冤怨的同学老师一夜之间竟成为一群嗜血的野兽!后来,多亏换了一位班主任,我只记得她是韩老师,忘记了她的名字,现在还能记起她的样子,短发,一脸朝气,人也很漂亮,是那个时代青年知识女性的经典形象。当年,若不是她的呵护,我的处境肯定会更加艰难。人老了多爱怀旧,若能见到她,定会在老师面前恭敬的鞠上一躬,道一声谢谢!
上中学时,比起最初时候的腥风血雨感觉相对要好了很多。起码是同学之间不大会因某某的家庭出身问题而受到孤立与排挤。但来自于老师的影响,无论是阳光的还是阴暗的,都会牢牢的刻在记忆之中,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淡忘。有一年,就是副统帅出事儿那年,在大广场上为国庆节排练组字,休息的时候,几个同学便凑成一堆,远远望着长安街上通过的各种小轿车指指点点,那年月,小轿车可是个稀罕东西,尤其是中央领导的座驾,平日里绝对难得一见。“哥们儿,这什么车?”,不时有同学向我发问。我很早就对汽车、舰船、飞行器等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知道的似乎也就多那么一点点,见有人前炫耀之机,焉可不用?于是便不无得意的充当讲解,“这是三排座的大红旗、这是老款红旗、这是苏联的吉姆、伏尔加、波兰的华沙204、苏联的胜利20、嘎斯69、德国的笨斯300……”,着实让身边的临时“粉丝”心悦诚服。男孩子喜欢看车本是天性,按说无可厚非,不想,站在不远处的老师,平时就不怎么待见我的,此时也许是感觉受到了冷落,也许是看这孩子有点太表现了,要杀杀这个学生的气场,反正他是不开心了,这才叫我虽不伤其人,其人因我而不悦。于是乎抽不冷子就冒出一句:“瞎指什么呀,哪个也不是你们家的!”,言语中充满了恶意的嘲讽与奚落。我自然不敢以牙还牙,只是下意识的随口嘟囔了一句:“也不是你们家的!”,引得身边的几个同学一阵大笑,这笑声显然刺激到那位“为人师表”,从此算是结了怨。当然,力量的对比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日后没少吃亏挨扁那是肯定的。那个时代,谁家也不可能有私人汽车,你用自身并不具备的条件攻击别人真的不算高明。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以我当时十三四岁的狗屁不懂的初中生怎么就让一个有着教师头衔的成年大男人如此的耿耿于怀呢?
后来上技校,上电大,遇到了对我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以及价值观都有着巨大影响的陈宏起老师。我认为他是个真正致力于教育的,真正配得上教师称号的老师。尽管在当时我对他也有着一些误解和不恭敬。我的青少年时代,他一直都是我的老师和领导。我当然不是他最好的学生,从他后来对我的失望中就可以看出,但这丝毫不能抵消他曾经对我的一片苦心,对我的教诲、包融、关爱与期待,自己不争气就是了。
他非常擅于挖掘每一个学生的特点,致力于学以致用。正可谓韩愈所倡导的“占小善者率以录,名一艺者无不庸”。以本人为例,余自幼喜欢无线电,这点特长也被他发现,在他的带领下,作了不少与汽车有关的电子技术方面的实验,我们做出了当时国内绝对属于顶尖技术的车用晶体管电子点火器。我们绝对是国内最早从事这项工作的团队之一。该项目于一九七九年全国青少年科技作品展获得三等奖。(人都不能免俗,有点自吹的味道)
如今,陈老师已过早的仙逝多年,教师节,谨以此文缅怀这位毕生致力于教育的,对我有恩的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