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周围的同事都走光了。真好,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哭出来了。
十分钟前,你在微信上问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这让我甚至意外,也很惊喜,输入框的文字删删改改,最后我还是敲了下一句:不好意思,今天要加班,就不去了。
过了会,我就听见你招呼同事们下班,然后你们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下楼去餐厅了。
明天就见不到了。我盯着你的背影对自己说。然后眼眶开始发红。那天听你和同事聊天说,你在公司已经108天,我才反应过来,时间真快呀,转眼我都喜欢你108天了。
第一天见到你是你入职那天。你被人力的同事带到工位,我正为一个表格忙得焦头烂额,然后就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想说:“大家好。”
我从发光的电脑屏幕前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一脸阳光。那刻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是整颗心脏躺在棉花上晒太阳,软软地,绵绵地。
咱们俩靠得近,工位也是挨着的,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午餐点奶茶的时候,也不忘捎带上我。第一次喝的时候,我随口说了句,这个香草味的不错。没想到这句无心之词竟然被你听去了,而且记住了。你不知道当你再次把香草奶茶放到我桌上时,我都快要惊叫出来了。可是任凭内心怎么翻山倒海,我始终保持面上的平静,只是对你微微点了下头。当时,我垂眼看了下你放奶茶的手,“这个男孩子的手真好看啊。”我由衷在心里叹了句。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才回去,在等电梯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回公司拿东西的你。没有太多搭话,我朝你点点头就走进了电梯,可是你在门快要关上的那刻突然冲了进来。
我吃惊地看着你,你脸很红,眼睛也不敢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左手握紧了拳头,右手拽着书包的带子,也不知所措。我慌乱极了,从来没有和喜欢的男孩子在这么一个密闭空间这么单独的相处过。气氛开始尴尬起来,怎么办,你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不会是要表白吧,可是你怎么会看上我。我脑子里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剧场,脑补了无数情节,那会心跳估计到了120吧,过了好一会,我才听见你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你的裤子脏了。然后转身按住了5楼的电梯,门一开,你就跑出去了。
我瞪着双眼看着你闯进电梯,然后又张大嘴巴看着你跑出去。借着电梯里的镜子,我看到屁股后面,白裤子上一滩鲜红的血迹。那天,我来大姨妈了。
真是丢脸死了。我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遮住血迹,在地铁里一路上都在懊悔,这次丢脸丢到家了。可是后来想着想着又笑了。你脸红的样子好玩极了,狼狈出逃的样子也实在是可爱。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刚走到工位旁就看到了你,恰好你也抬头看我,四目相对间,你转过头,挪开了眼线。我的脸又开始发红了,要淡定要淡定,我拍了拍胸脯,赶忙坐下,然后就在桌子上发现了一袋红糖,还有一杯热气腾腾地红糖水,杯子上有一张便利贴,“特殊时期,特殊福利”,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字迹隽永,就像本人一样好看。等我从便利贴上面挪开视线的时候,你已经专心开始工作了。那袋红糖我一直都舍不得喝完,每次都是挖一小勺冲一杯水,一口一口慢慢喝。我告诉自己,不要贪心,每次一点点就好。喝多了糖, 就戒不掉了。
你就是这样绅士。对我这么留心,对别人也很照顾。后座的娜娜生病了,你义不容辞帮她分担工作,张哥心情不好了,你陪他一起撸串聊人生。虽然你是新人,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张哥,李姐叫得甚是亲切,好几次在洗手间听到大家对你赞口不绝。那刻我心里确然是有点小虚荣的。对啊,我能看上的人,哪能是不闪光的呢。等大家散去了,我才偷偷从门后出来,在洗手池照了照镜子,枯草一样的头发加上满脸的油光和痘痘,以及怎么都盖不住的黑眼圈,这个鬼样子自己都嫌弃,何况是你呢。一想到这里,我就格外泄气。这样的我,你会喜欢吗?我不抱任何希望。
后来,就听说你有了喜欢的人。
听同事讲,你正在追一个女孩,每天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将来能好好照顾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尽管之前已经有过设想,但是心还是中了一圈,开始发酸,酸得流水。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这么有福气,真是让人羡慕呢。
后来,我就不想理你了。你再给我奶茶,我就顺手给了娜娜,告诉你说我要减肥,以后不用给我买了。下班时间,拒绝你一起下班的邀请,独来独往。那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憋着一口气,特别别扭,特别凶狠,也特别脆弱。渐渐地,你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开始和娜娜一起下班,午餐的时候开始给她买咖啡。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如愿以偿。不是我的,我就不要。可是,为什么这个叫心脏的东西会这么酸呢。我想我生病了。
再后来,我调换了部门,搬了工位,你的消息我就再也没有听到。其实要是有心,还是可以打听得到。毕竟咱们还在同一个公司,工位不是相距太远。但是我刻意屏蔽了有关的你一切,原部门的同事我避免碰见,即使见了也不聊工作上的事情,他们自然就不会提起你。
等到再听到你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你已经提出了辞呈,决心回老家发展。在茶水间听到同事闲聊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要回老家结婚了吗?你和她修成正果了吗?要去恭喜你吗?想得太入神了,开水烫了手都不知道。
还没等我把这些事情想明白,我微信上就接到了你的消息,你说你要请我吃饭,你说今天是你在公司的最后一天。你说谢谢这段日子的帮助。你说你很开心。你说了很多很多,最后,我还是回了你一句话,“不好意思,今天要加班,就不去了。”
是的,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我不敢见你了。一想到你要牵着别人女孩的手,我就想哭。一想到你马上要离开了,我就想哭。一想到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我就想哭。所谓一朝回到解放前,这些日子的坚强都白熬了。
你走后,我特意去你工位看了看,那里果然空了,和我的左胸口一样,空了一块,可以穿过透心凉的风。原部门的同事见我看着你的工位,一脸神秘地凑上来和我说,你知道吗,这个小子原先还说看上个姑娘,没过多久就没听他提起了。昨儿一块吃饭,他说那妹纸工作特别拼命,来大姨妈都不知道,弄得一裤子血。你说他的眼光也是够独特的啊。
后来同事还说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晚上回家的时候,觉得这个冬天格外冷。那个在大姨妈期间送我红糖水的男孩最终还是走了。如果一开始我勇敢一点,自信一点,会不会结局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