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黄昏,总是令人有点惆怅,尤其是天空落着小雨的时候,听着雨声一滴一滴打在芭蕉上,看着一个人离去的身影逐渐变淡,直至消失不见,竟无端失语,徒留叹息。
小朵朵及时拉住我,央我带她出去踩水。孩子的请求是最难拒绝的,我稍作犹豫,就放下笔,搜寻了半天,找出一把黑色的大伞,带她下楼。一路上,我抱着她,她撑着雨伞,慢慢走着,很是惬意。我让她把脚翘起来,免得蹭花我的彩色毛衣,她把两只脚朝外面踢来踢去,小胳膊搂着我,唱着她自创的“颠倒歌”:
“颠倒歌,说颠倒,开着汽车上书包,喝面包,吃牛奶……”
很是滑稽。
她比上次又重了一点,上次我教她说:“月亮长毛了”,她兴致勃勃地编进儿歌里,此刻她却已经学会了创编儿歌!从孩子的成长中,你会发现,光阴正在以看不见的速度流逝着。
磨蹭着磨蹭着,就到了大草坪。天气不好,草坪上并没有人,只有静默的草等候着雨中匆忙行走的人。小朵朵却是得了意,从我怀里挣脱下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雨伞,飞快在草坪上奔跑起来。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绿色的草地上,橙色的小孩撑着黑色的大雨伞,松鼠一样欢脱地跑着,一径笑着跑开。孩子的世界总是旋转着彩色的风车,不像我,无端沉寂在昨晚长毛的夜色中、和此刻绵绵的秋雨的余韵之中。
回到家,姐已经做好了饭,两个女人并一个小孩的便餐总是简单。薄纸片似的青绿的莴苣、一小盘微咸的鹌鹑蛋、两只红彤彤的螃蟹趴在青色盘子里,煞是好看!见此我胃口大开。
正要下著,却听姐说,能吃到这两只螃蟹可真不容易啊!
我闻言停下筷子,挑起了眉毛,询问地看着她。
昨天,她买了两只螃蟹拿去给孩子写生,为了让他们看得更清楚,她特意把绑蟹的绳子拉松了一点。没想到,刚画了一半,螃蟹开始微微地爬动了,从桌上摔到地上,小孩子们看着螃蟹爬来爬去,都笑做一团,闹成一片。于是姐把那两只“捣蛋鬼”放到水池里,让孩子自由想象着创作。
等到一切都结束,她去水池找那螃蟹,却发现螃蟹已经不见了,担心螃蟹偷偷死在哪个角落,遂去各个角落翻了一遍,遍寻不获。
今天一大早,姐又去了一趟画室。刚进门,有人招呼她:你昨天的螃蟹一只爬到国学班,一只爬到操场上去啦!
小朵朵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了!
我一惊,没想到自己正要下箸的竟是一个艺术品!不禁放慢速度,慢慢观赏、品尝着这道得来不易的美食。不知怎的,想起了大观园里,宝钗替湘云置办的螃蟹宴,平儿剥给凤姐的一壳满满的蟹黄。那些女孩子总是笑成一片,宝玉总是姐姐妹妹的乱叫,其实,天下岂有不散的宴席,不过一场季节的盛宴而已。
晚餐后,我们一边洗碗,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天,再煮一壶茶,雨夜的红茶与闲谈暖心暖胃。很快,就到了我必须离开的时间。
照例是女司机上路,倒车、移库都得找人帮忙,好容易上了道。
雨中行走,模糊的视线一如模糊的心情,总是容易受阻。想起上次也是一个雨天,也是人在囧途,开车遇到一场“鬼打墙”的状况,每一次好容易逃离那个口子,却总被导航无端拉回原地。一个朋友开玩笑道:“我来接你”。他自然是没有来,而我在雨中折腾了许久,无数次的探寻与调头,终于攀爬过一段泥泞小道,回了家。
那时大家聊的简单明快,都是文字的绮丽色彩。如今,许是秋意渐凉,凉意晕染着每个人的心境,群里也少有人说话了,那一季的欢声笑语,如烟逝去。秋季正是学习季,我有一丝遗憾,却又多了一点释然。
……
恍恍惚惚地前行着,导航是个智商捉急的家伙,又将我导上了同一条轨道,犹如我,在相似的渡口失落两次。我踩着刹车,随着闪烁不定的车灯沉默地开着,渐行渐远,近乎绝望。
万幸,到了那个路口,发现路已经通了,我暗暗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果断踩油门,加速,驱车回家。
想起“鎏金岁月”的第五个片段——别,我早该拥抱一份生命的孤独,却还恋恋于一份人间烟火的温暖,总是徘徊着纠结着,害怕一语成谶的错过,害怕一个人行走的寂寞,于是流连着不肯动笔。此刻我想,我总该动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