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瑞雪轻柔飞扬,隔窗屋内思念通明,背椅摇晃着疲乏,和着宽袍大袖,正引他入梦。
2020新年伊始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发现那个闲不住脚一溜烟儿就没人,做饭一般却认为自己做的很好吃但怎么吃也不会胖,爱干净收拾做事勤快却有一丝不靠谱的父亲,竟也跨入了五字打头的年纪,一晃两纪春秋知天命,这个男人半把年华的酸甜苦辣拌着柴米油盐就这样慢慢下了肚,如今我也到了和父亲同桌碰杯的年纪,一向自负于父亲的我,却没担的起父亲在我这个年纪所承担的责任,作为人子我很惭愧,没有过成父亲所期待的样子。父亲总说家里事不让我管,叫我安心学业工作,而我也一直在等父亲某天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回来吧,是时候告诉你了,其实家里有矿,隐瞒这么些年只是为了磨炼你们仨。笑话可乐,但时效只有片刻,生活不是笑话,二十年如一日的操持,其中的滋味用父亲的话来说--谁难谁知道。在我记忆里的那段黑色时期,家里变故频频,生活的压力用艰辛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人前默默扛下来的难在人后无数深夜里辗转难眠,即使那样我也没听过父亲嘴里说出一个不字,这一路的风风雨雨都不曾压垮他宽瘦的肩膀,因为父亲知道,他是天,是人子的天,是妻儿的天,他不能倒,记忆中每次看向父亲,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一弯温热的笑。
很多时候感觉父亲是个对什么很无所谓的人,有次父亲跑来让我给他拔白头发,如此亲近的距离让我有点恍神儿,仿佛时间回到了二三岁刚记事的时候,父亲用他硬硬的的胡茬亲在我的脸颊上,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恍然间回过神儿来用余光偷偷的瞥向父亲,那双在儿女面前会窜出光来的眼睛里如今爬满了疲惫,眼角也被岁月刻了几道深深的褶皱,皱褶之下黝黑的皮肤上挂着的不知是窗外飘进来的雨水还是汗水。父亲在看到拔下来的白头发后,那双眼神突然变得复杂,其实他也很在意长白头发,可能他还没准备好接受自己开始变老的事实吧,就像我也从没来想过有一天父亲会变老。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关心过我眼前这个男人了,这几年父亲左胸里的那颗柔软变得“啰嗦”,也变得敏感,小心翼翼的照顾着我们的感受,自从学会用了微信后就天天给我发信息,一改我印象里那个少言寡语的形象,但由于我工作的性质,有次连着好几天没有回父亲消息(其实我是有看到的,只不过我那一段上班白夜颠倒,记性差了好多,想着得空回个消息,最后一拖竟然拖了好几天)。那日晚上父亲突然给我发了两条长长的语音,我听得出父亲的抱怨,抱怨他这个父亲当得太过操劳,言语中也捎带着埋怨,埋怨我这个儿子对于父亲的担心和问候没有回应,甚至觉得他儿子嫌他烦了。我刚听完微信,一时愣住还未来得及去答复,父亲便撤回了消息,我赶忙去解释,手机那头却没了下话,事后每每我主动提及那晚的事,父亲总以遗忘为由回拒了我的愧疚。
长这么大,我从没正面对父亲的爱有过积极的回应,甚至于一句简单的我爱你都觉得尴尬说不出口,也许是我太矫情了吧。对于这份爱,我是自私的,自私让我想一直独占这份爱,自私使我嫉妒,计较妹妹分走了我这份独有,不公使我不甘,不甘使我渴求的更多更过,甚至于一瓶饮料一颗糖我都要父亲分均等,特别是这几年,每次回家都要跟父亲撅几句嘴,只因父亲太过宠着妹妹,我自认为站在教育制高点,并乐此不疲的“批评”这个当爸的如何如何才能做一名称职的家长,事后聊天我还总喜欢把我小时候和妹妹小时候做各种对比,以此凸显自己一直以来有多么抱屈,父亲每次都是想大事化了小事化小的遮过去,可是我偏不,越是要刨根问底得要个答案,如父亲所说我嘴皮子越来越爱嚼舌根了,我也觉得自己的嘴越来越刁了,刁到我自个都忘了最初的缘由是什么了。我这人也是贱,看不惯父亲的行事做法,耳根却又听不得父亲的软话,话音刚到耳边下意识就反过来问责自己,可等内疚劲头过去了矫情劲儿就又占领了大脑高地,往复循环。
我知道我回予父亲的太少,从小到大习惯了他无声的给予,也习惯了他过分的温柔,习惯到甚至于都忽视了他也会在无人的深夜里感到孤独,微信发一条条那么长的语音,只不过想听我一句不对等的回复,这份渺小到尘埃里的满足是他滚烫到血液里的溺爱,我独享此一份的炽热,不知不觉,也后知后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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