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容是丞相府的丫鬟,在大公子房里做做洒扫。
“四容,这是你的月例。”管事拿出一贯钱给四容,和蔼的问“我们四容今年也及笄了吧,是大姑娘了。有喜欢的人了吗?”
四容接过钱,摇头笑着说,“还没呢。”
“没事儿,咱四容还小,况且还长得这么水灵,谁会不喜欢?”管事宽慰道。
四容没有说话,跟管事道别便走了。
“闫哥哥,你瞧我这身衣裳漂亮吗?”少女一身桃红的襦裙,笑颜如花,比那骄阳还要明媚几分。
旁边的少年身形修长挺拔,天青色的长袍,清越皎皎。
“好看。”
少女开心的笑,挽住了少年的胳膊,亲昵的说:“我就说嘛,肯定是好看的。”
四容看着宛若璧人的少年少女,垂下了眼。
没有,喜欢的人吗?
“四容啊,你也到年纪了,再过一段时间府里就会放了你的身契。你准备一下。”管事婆子看着账簿,跟四容说。
四容福了福身子,应是,“谢谢您这么多年的教导。”
管事婆子放下账簿,看着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叹了口气,“出去了就好好生活。你这些年省的钱够你生活一辈子了,以后别再做这些伺候人的活儿,糟蹋人。”
四容没有说什么,低头乖巧又温顺。
“走吧走吧,早点收拾东西交接好。”
四容看她累了,便说,“您注意身子。”
管事婆子摆摆手,看着四容的眼神有点复杂。
“四容不能再留在府里了。”
“她必须走。”
“四容,公子叫你。”
“唉,我马上去。”四容擦擦手背上的水,走去青竹院。
青竹院是大公子的院子,她平时就在那洒扫。
“公子,您找我?”四容行礼,低头敛眉,恭敬又乖顺。
“前些天我借你的书,看的怎么样了?”大公子目不斜视看着书,声音低沉。
“还有一章。”四容说。
大公子似乎有些不满意,蹙起眉,侧颜清越俊美,如腊月寒梅引人遐想。
“今晚我会全部看完,把书还给公子的。”
“这还差不多。”
一室无话,清俊的贵公子放下书看着与他一起长大的小婢女,视线清正炽热。
四容察觉到,却不会抬头,一直是那副低头敛眉的恭敬模样。
她想着,大公子果然很讨厌她。
“你要走?”大公子攥住四容的胳膊,清淡狭长的凤眼泛着红。
四容被攥得生疼,左手还拿着包裹。
今天就是她离府的日子,而本该在外地的大公子却出现在了府里。
“公子,这是规矩。婢女及笄就必须离府。”
“四容!”
“你当真不知我的心意?”
“奴婢惶恐。”四容跪在地上。
“你别跪我好不好?”
四容跪着,心里却是一阵的茫然。
后来,四容被大公子纳了做妾,锁在了怜阁。
四容出落得越发漂亮飘逸,总是素色的衣裳,身上总没几件金银首饰。
要知道,她可是大公子唯一的妾啊。
可她的生活依旧是清苦,一如往昔。
前几年大公子来的勤,只不够临别时的眼神却痛苦而又疯狂。
各式各样的,四容却没有读出深情。
后来,他娶妻了。便是她还是奴婢时见到的姑娘,她的主母。
大公子没有再来了,人人都说他们夫妻深情。
她叫罗绵绵,是罗府的大小姐。有一个英俊有才情的竹马。
她喜欢他,从小就喜欢。
只是他似乎并不喜欢我,他的视线总是停留在后院。
她开始好奇里面有什么,便找了一个丫鬟问话。
那丫鬟是竹马院里做洒扫的,她一定知道里面有什么。
丫鬟说:“后院里什么也没有,公子从不在后院停留。”
怎么会?竹马的眼神她最是清楚不过的。
炽热而深沉,像极了坠入爱河的模样。
后来,她知道了,他稀罕的不是院子里的东西,而是院子里的那个人。
一个丫鬟,她问话的那个丫鬟。
她有些生气,气丫鬟欺上瞒下,戏耍她。
才发现,原来是丫鬟迟钝。
是她的竹马,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丫鬟喜欢读书,喜静,不爱说话,永远一副恭敬乖顺的样子。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寡淡无趣的女人。
她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世家子弟被丫鬟迷惑也不是没有的事,过一段时间竹马自然就会腻了。
直到她得偿所愿,嫁给他之后,她才知道她错了,错的离谱。
他真的很喜欢她,喜欢到甚至不顾父母压力,不顾她这个正妻。
哪怕来她的房里,都是分床而睡。
总是痴痴的等着怜阁那边的人。
人人都说他们夫妻深情。
“四容,我不能留你了。”丞相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她,眼神凉薄。
四容磕了三个响头,“我明白。”
丞相夫人抬抬手,两个丫鬟走上前,一个拿着白绫,一个拿着鸩酒。
四容跪着,腰挺得笔直,“夫人,我有一个要求。”
丞相夫人皱眉,“你说吧。”
“我死后,能送我回安州老家吗?”
丞相夫人怔了怔,想起了四容是孤儿。
“我总是希望自己能落叶归根。”四容笑了,喝了鸩酒。
后来丞相公子出家了,领略了塞外的风沙,极地的冰雪,没有渡过一个人。
他在等一个人渡他。
只可惜,他走遍九州大陆都没有寻到四容一点气息。
却忘了府里还有一个女子——爱他入骨,缺守寡了一辈子。
最终,他负了四容,也负了罗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