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允许课上不讲课下讲,课上少讲课后讲”,无非就是强调教师基本的职业操守,事实上,这样的情形也的确存在。所以,我们做教师的没必要那么脆弱,也无须过度解读。
除了遵守基本的职业操守,这句话还有一重意味:在学校,教师也应该有在补习市场为了挣钱而教授的投入和热情。不少教育行政的管理者想当然地以为:教师不好好教,是因为老想着补课。只要禁止教师进入补习市场,教师就能教书育人,爱岗敬业。教师固然要遵守基本的职业操守,但是不在补习市场挣钱、不做有偿家教,不等于就可以热情而投入的工作,这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
按现有的体系,教师薪酬的区别主要源自掌握权力的大小,特别是绩效工资的浮动部分,几乎变成了按权力大小进行分配的“职位工资”,而教师的职称工资则相对稳定,不过教师的职称评审也是行政权力进行主导。以权力为标准的薪酬分配机制之下,普通教师的收入变化和他的付出几乎没有关系,做得好做得多做得辛苦的教师的薪酬回报很多时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的。因为不符合权力标准,有些追求教育变革的卓越教师甚至会受到打压,承受风险。这样的现实下,与其说教师群体不遵守基本的职业操守,不如说太多教师“课上不讲课下也不讲,按部就班,准点打卡上下班”才是真正无奈的事实。
人力资本的产权天生属于个人,外在表现为个人的“创造力和投入度”。只要个人的创造性劳动一旦没有得到合理回报,人力资本的产权受损,它就可以少展现甚至完全消失进行反制。没有合理的分配机制,没有展现专业才能的制度环境,普通教师可以表现得极为服从,比如按时按量完成上级部门布置的一切显性的教学常规工作,积极表态参与教育教学改革以至接受转岗降级的处分……但就是不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不进行发明创造。
所以,与其指责教师群体缺乏职业道德,不如想想怎样的分配机制和制度环境可以激发教师的专业才能。威逼之下,可以催生大批依附与顺从权力的教师,他们甚至可以言之凿凿地论证“中国教育位居世界前列”,但这不是教师和教育的本分所在,除去形象工程的些许点缀,意义实在有限。
无论是学校组织结构的等级分明,还是旱涝保收、几乎无关创造和付出的薪酬分配,学校管理特别是公办学校的官僚化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而以市场化的变革重组学校,就显得极有针对性。对于完全市场化办学,肯定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争议,但市场化办学思路和方向,对打破现行的办学体系特别是转变公办学校的现状,有着重要的参照作用。
教师,特别是公办教师首要要转变观念,明白自己是纳税人供养,是公共服务者,必须接受对自己职业的任何批评,不能拿钱的时候享受财政供养人员的福利,面对舆论的批评,又忘了自己是公共服务者
人力资本天生属于个人,它可以表现或者隐藏。但有合适的机会,人力资本一定会兑现自己的价值。知识付费已经兴起,卓越教师的市场价值已然确立,相当部分的优秀教师已经辞职离开:郭初阳、史金霞、蔡朝阳、王小庆……
面对这样的现实,一味强调师德师风、加大管控,又不改变教育体系内部的权力结构,这解决不了激发教师的问题,也只会让更多的卓越教师辞职去兑现自己的个人价值。必须要强调,不缺教师,但缺好教师。如果这么多的卓越教师选择离职,我们有必要对教师的人事管理制度进行改变。
参照医生的人事制度,尝试推进学校人事制度,特别是所谓“编制”的改革,承认教师人力资本的市场化定价。首先是变革学校的权力结构,把评价学校行政的权力交到学生家长和老师手上,学校行政的薪酬水平和职务升降,依据学校实绩和教师学生家长的评价。教师的薪酬水平和其劳动付出专业技能学生评价密切结合,干得多干得好干得卓越就应该拿到符合自己付出和能力的薪酬。
与之紧密相联, 在不改变公办学校性质的前提下,我们能否尝试“教育券”的自由择校制度。也就是打破学区限制,扩大学生的选择,让学生和家长自由挑选自己钟意的学校,一旦入学,公共财政支出的那部分的学生办学经费就划拨到学生选择的学校。用此种方式,把评价学校的权利交还给学生和家长,打破无论学校好与不好,但都有固定学区的学生生源。以此种方式凸显卓越教师的价值,打破学校的官僚化。
对于私立学校,要降低办学门槛,鼓励兴办有鲜明办学特色和教学风格的微型学校,在学生和家长可以自由选择,办学充分竞争的条件下,学校想兴办下去,办学者一定会想尽办法提升办学质量。私立学校的兴起,对于公办教育会是有力的挑战,会激发其自发的更新与变革。
说一千,道一万,教师走向卓越绝不仅仅是威逼所能成效,关键的关键还是在于承认教师人力资本的特殊性,进而完成教育体系的转型,激发他们走向卓越。教育的转型成功,实在不是靠吓唬就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