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乡——读《诗经•匪风》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刘邦建立汉朝,衣锦还乡咏唱《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秦末风潮涌动的时期,他可以在群雄逐鹿的形势下笑到最后,自然值得骄傲自豪,以风起兴,以云扬承,踌躇满志,意在四方!但是不知道刘邦当初远离家乡时,是否秋风瑟瑟?随着他一起远离亲人,征战天下的男儿们,是否也会因风伤情?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匪风飘兮,匪车嘌兮”,同样以风起兴,却是完全不同的意境,“匪风”——没有任何的修饰,这风冲面而来,强劲霸道,毫不防备,一时难以接受,昭示接下来的行为也容不得你有丝毫的怀疑,“匪车”——飞快奔驰,不能停留,带着人们快速地离开,耳边只听见疾风呼啸的声音,“发兮”“飘兮”风魔驱赶的鞭声,每抽一次,心就痛一层。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再多看一眼,这时的《诗经》是急促的,是不耐烦的。躯体行为的快,偏偏就是心灵的犹豫挽留,离开得越快,挽留得越紧!

“顾瞻周道,中心怛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出发地越来越远,变得模糊,直至最后成为一个点,淹没在地平线下,远望的目光还不想立刻收回,害怕、失落、恍惚、茫然,还该看看什么吧?似乎是垂直下坠的人,总想再抓住点什么,赶快再看看周围,一树,一花,一草,哪怕是一粒土也好,因为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亲切的场景,再想嗅到熟悉的味道。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车子一直疾行,让它停下来是不可能的,只好接受这样的事实。看看周围的人们,一样的茫然,忽然地会发问,问同伴,或许问远离的人。没有回应,自问自答而已!

“谁将西归?怀之好音”,日日远离,迢迢千里,音信渺茫,思念倍增,无时无刻不想着远方的家人。儿子今年上初一,在寄宿全封闭的学校读书,他从小都没有离开家,没有离开我们,短短几日,我们时时刻刻想他,他也非常想念我们,更何况《诗经》时代呢?“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分离中家里的消息,哪怕是一句简短的口信,都会比黄金宝贵,物质极度缺乏情况下,精神上的慰藉可以疗治所有创伤,可以弥补所有的缺憾。

如今,上有老下有小的农村中年人离乡背井,进城打工,独独把孩子们和老人们留在家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空心村,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留守儿童,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就是每周或每月的一个视频电话,剩下的就是无尽的孤独。

如今,上有老下有小的城市中年人也在不分昼夜地工作,还房贷,还车贷,不敢生病,不敢请假,不敢……不能与父母常见面就成为了所有“不敢”的代价了。“常回家看看”成了空巢老人挂在嘴边的话语!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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