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在工地上班的二哥意外身亡,最后得到50万的抚恤金,而大哥为了结婚,想把这笔钱据为己有,最后气死了母亲。
我的父亲,老实巴交,我的母亲,体弱多病。因此,父亲不能出门打工,又无一技之长,只有靠卖力气给我们挣学费。
那时交通不便,山上人家修房子,水泥和钢筋都得靠人背马驮。
我家养不起马,父母就成了马。哪家要修房子,父母嗅觉灵敏,找上人家好说歹说的谈下合作(因为人家更愿意请马驮,价格便宜,效率更高),便开始那痛苦而艰难的搬运历程。
山上山高坡陡,山路狭窄而弯曲,硬的发白的土路,就像铁一样,负重前行,脚板似乎都要磨透,身上的重量,几乎把父母的骨头都压折了。
因为他们每完成一笔交易,我总感觉父亲背更驼了,母亲更瘦小了。
崎岖难行的上坡路,大概10公里左右,父母给人家背水泥,3块钱一包,父亲一次背2包,母亲背1包;钢筋是按斤算,由于操作困难,父母只得两人一起抬上山去,100斤5块钱。
我们三兄弟读书的钱,全是在父母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颗汗水中挣来的。
由于极度缺乏劳动力,父母在农忙的时候还要拼命照顾庄稼,猪也只能喂得起一头。而我从小到大,没有吃过最好那一部分的猪肉,主要是猪脚和猪臀肉价格高,母亲一股脑儿全卖掉,剩下的就是猪肋肉,还十天半个月只得吃一次。
大哥成绩很好,是全村第一个考上高中的人,父母一时间得到全村人的尊重,成了励志的典范。从那以后,他们的生意都是客户主动找上门的,算是乡亲们对父母的鼓励。
大哥成了全村的娇子,给了父母最大的骄傲。那些时候,父母不管再怎么劳累,心里都是开心的。
然而二哥比较愚钝,成绩不怎么样。我以大哥为榜样,在班上成绩保持在前五。
那天我们上语文课,正学到《挑山工》,我想着那被重担压的抬不起头的父母,不禁心有戚戚,忍不住泪流满面,把老师吓到了,无论他怎么问我,我也没有说出原因。
我自尊心极度脆弱,还记得有一天母亲背着一只猪脚去集市卖,正好路过学校,我们在是下课时间,在操场上玩耍,一个同学跟我说:“快看,那是你妈妈,她是背着猪脚去卖吗?”
我当时气的眼脸通红,回怼说:“你妈才卖猪脚。”说完跑回教室的座位上就忍不住哭了。同学不明就里的跟我道歉,我始终不理他。
因为这件事,深深的触动了我的内心,我不禁在想:我和大哥成为父母的骄傲,表面上是很风光,也满足了全家人的虚荣心。但是反过来想,我们读的越多的书,花钱就越多,父母就越是困苦,那简直会要了他们的命。
我不敢去想象这一切后果,我内心极度矛盾,我想:我们三兄弟只能一个人读书,大哥占了先机,我是不是应该把机会让出来,以后我们一起赚钱供他吧!
二哥因为成绩不好,光一年级就读了三个,三年级又留级,所以读到小学毕业,都十六岁了,结果还是没有考上初中。
二哥是跟着村里人一起出去打工的,在工地上给人搭外架,比父母能苦钱。他把大部分工钱寄回家,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家里的尴尬。
于是我不再考虑太多,努力学习,以不错的成绩考上镇一中。
然而,那年高考后信心满满的大哥却怎么也没有等到录取通知书,最后才知道是被人走了后门,调换了成绩,他万念俱灰,怨恨那些卑鄙下流的人,也怨恨父母没有本事保住他的成果。在家颓废了三个月,就出门打工去了。
这一来,母亲受到极大的打击,原本身体就不好,这次更是大病一场。
所有的希望又全部压在我的身上,我一点也不敢懈怠。
中考前夕,二哥命丧工地的消息传来,我们全家如遭雷击,父亲一夜白头,母亲长病不起,大哥似乎也变了个人,暴躁不堪。
我因为极度伤心,导致中考失利。我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也没有再学习的心肠。
二哥的抚恤费拿回来,算是一笔巨款,但那是一条命,父母根本不愿意碰,每当看到那钱,他们总是痛断肝肠,伤心欲绝。
我因为年龄小,最后在父母的要求下,我去读了中专,学汽修。
大哥在外面打工两年,没什么成就,但是找到了女朋友,为了能在城里买房,在准嫂子的挑唆下,决定向母亲要二哥的抚恤费。
父母都不同意,大哥几经协商下,最后与父亲大打出手,并破口大骂,怪父母没有本事,让他功亏一篑,现在明明有钱,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因买不起房而不能讨媳妇,是不是也要他当个乡巴佬,跟父母一样穷困潦倒一生。
母亲在万般失望的情况下,拿了25万给大哥。但是后来我知道的是,他房子也没买,之前的女朋友也跑了,钱也花光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可是二哥的半条命,他就这样心安理得。
因为他这些举动,让原本病魔缠身的母亲一气之下与世长辞。母亲下葬那天,大哥赶回来,在新坟前哭的天昏地暗,我以为他应该是醒悟了的,是真心的忏悔自己的罪过。
然而,母亲与世长辞,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父亲因为受到连番打击,苍老了十岁不止。我心中极度不忍,劝父亲把剩下的那些抚恤金拿来修了房子,最后他同意了,一年后,我们家从破陋不堪的茅草房第一次搬进了三层高的楼房,钱也只剩下5万块。
我顺利的从中专毕业,辗转几度间,终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两年后,大哥又找了个女朋友,是个比较泼辣的女子,因为就是隔壁村的,倒是不要求在城里买房,但是要买车,还差着几万块钱,于是她指使大哥问父亲要钱,大哥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但是他没有阻止新嫂子跟父亲吵闹,我心寒到极点。我把这两年的工资给了大哥,他们顺利的买了一辆轿车。
我心灰意冷,回家陪父亲呆了一年,因为父亲也得了重病,身体和心理两方面的。
一年后,父亲好转,我才再一次出门找工作。因为有大哥的前车之鉴,我根本不敢跟任何女孩子交往。因为我不想让我可怜的父亲再遭受任何打击,不愿他走上母亲的路,辛苦操劳一辈子,一天好日子没享受过,死在无限的失望和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