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4日下午,著名摄影师任航因抑郁症自杀离世”。
一早起来就看到这样一条新闻短讯,只觉得通身一阵寒冷。
不出意外,把微博往下拉,网络上又开始铺天盖地地呼吁理解、关心抑郁症患者,出事了才这样普度众生地散播知识,可实际生活里大部分人明明连怎么安慰人都不会。
以张国荣为例。每年四月一日亦或他的诞辰,无数的人追悼他、消费他、探寻他的死因,十几年了,与他相关联的同性恋和抑郁症却仍然被人忌讳。
身边故作深情文艺地去纪念张国荣的人越来越多,然而能深切的知道,理解同性恋与抑郁症的沉重的人少之又少。
仍记得高三愚人节那天的课间有人用多媒体设施放了张国荣的歌,一群人煞有介事地讨论张国荣自杀的原因以及他为什么选择在愚人节结束生命。
那时日夜嗑着舍曲林、劳拉西泮片,时常站在高楼犹豫不决的我很想告诉他们,张国荣选择这一天离开人世或许不是刻意为之,任何一个抑郁症患者都是在刀锋上行走,他选择那天不过是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罢了。
人们不接受纯粹的自杀,觉得那是对生命的轻贱,一定要寻求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理由。这很可笑。如日中天的天王巨星可以一跃而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也可以自缢身亡,他们只是生病了,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走饭在微博的遗言一般“我有抑郁症,所以就去死一死,没什么重要的原因。”
需要所谓世俗理由的人们那么昂首天外,即使那么多的自杀者的遗言通篇都在表达一个意思“Don’t judge”,他们也能把人解析得对个体存在过的尊重荡然无存。
真正感触至深的人是沉默不语的。
我无法和他们诉说抑郁症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困局,同性恋在异性恋主义和恐同思维构成的现实世界里又怎样蜷缩在衣柜里。
就像我得了强迫症的同学无法表达他对日常生活中人们动不动就戏称自己得了强迫症心存芥蒂一样,又有多少人能理解他作为真正的强迫症患者每天强迫自己刷牙刷到口齿血肉模糊仍停止不了的痛苦。
抑郁症与世隔绝的困局在任航这个艺术家的身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我们一直在迷路/仿佛这个世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我每次想到你/同时也想到死”——相比他那些色彩鲜明一眼就知其才华横溢的摄影作品,他微博上那一首又一首以“爱情”命名的小诗让人读来着迷的同时心生绝望。而大多数站在寒冷道德高地上的老夫子只会加以批判,又有多少人是因他的死才认识他的呢?
似乎春光越美越杀人,每年的春天,总有悼念不完的人——走饭、海子、张国荣......这或许就是我们选择在清明与死者同行的原因?
可是,与其悼念再多已经死去的人,不如对身边的人多问候一句“你还好吗?”如果可以,除了陪人笑也陪人一起哭吧。
仍记得高二的一个阴郁下午,好友意外拍到一组阴天的闪光灯,出奇的好看,有人赞叹到:“有些像任航的色调啊。”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任航。关注他微博那么久,沉沦在他绝望的艺术作品里不止一次两次,而他现在再也不会更新了。
死亡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说对我有任何刺激的话,那就是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当我看到快溺水的人时,能游得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2017.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