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前些日子母亲打电话来叮嘱我天冷了,说身子弱就去提早买件厚冬衣,别舍不得。母亲还说前些日子父亲弄来了一些野味,本想留着点给我,可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冻着冻着也就变了味了,可惜的是没能让我尝到……

母亲慢条斯理的说着,我的心却大浪起伏,一波一波的难以平静。

一天天的长大,一天天的拉远着与父亲母亲的距离,终有一日不能再依偎相拥,聚少离多。

1.长大,是我的背影消失在你的视线里

我发育迟缓,读初中时个子还是一丁点儿,不知道是天生文静还是因为有些自卑,总之我的话很少。只有在父亲母亲面前,我才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撒娇任性,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父亲个子很高,小时候他总是拉着我的小手走在街上,遇到夸我漂亮的叔叔阿姨他就眯起眼睛哈哈的笑。母亲逛街也总爱带着我,人多的时候她不敢骑车,总是让我坐在后座她推着车子走,那时我虽然瘦小,但也到了初中生的年纪。我说我下来走,但母亲总不许。

那年的冬天,陕北日夜大雪纷飞,出奇的冷。母亲的脚部的伤因为没加重视而愈发严重,年前我陪她去医院,她却执意要带我买新衣,说新年新气象,不能让我没有新衣服。那时也不懂事儿,她说不疼也就真以为没事。

买完衣服去医院,医生很严肃的说不能在走路了,天儿冷再走路、洗脚,脚趾皮肉少,感染了筋骨就要截肢了。站在医院里我就呜哇的哭了起来,我知道母亲也害怕,一个看牙医都会发抖紧咬器械的人哪能不怕,故作镇定罢了。

后来经过一个多月的输液和静养,总算保住了一双完整的脚,但脚趾变了形,母亲再也不能穿高跟鞋了,平底鞋也只能穿鞋头较宽的款式。

如今的我站在父亲身边头顶能与他的耳朵齐平,若是穿上高跟鞋,那就不相上下了。和母亲相比,自然是高过母亲了。我没有父亲的单眼皮小眼睛,也没有他瘦瘦的脸庞,除了身高遗传了父亲之外,浓眉大眼,肉肉的婴儿肥,我显然更像母亲。

伴随着成长,我离家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回家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大学时,每到寒暑假才会回去住上四十来天;后来工作了,每到法定假日才能回去过个夜,然后仓促离开。

“我走了,您别想我”。

“长大了哪能天天搁家呆呐!”母亲低着头继续摘菜。


2.青春就在昨日,老去不过恍惚一瞬

父亲母亲是被时代淘汰的一代,苍老的身影是被时代撵过的印记。

青年时父亲带着母亲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从小村落来到了我长大的这座小城。那年的小城与今日所见的景象截然不同。两条石子街道、低矮的房屋、一片简陋的鱼塘、大片的玉米地跟荒野便构成了二十多年前的小城。

新婚的父亲母亲比这座破败的小城还要贫穷,正是外公借给父亲的那笔钱带动了父亲人生的起步。那时的房子还需要以木头来做房梁,木料的需求量很大。 父亲审时度势用那笔资金购置了一辆卡车,开始了木料的买入与输送。

我们家租住的房子从此开始一点点的变大,在我读小学的时候终于搬进了自己家的房子。二层小楼,有我很喜欢的露天阳台,坐在阳台的墙头上荡着双脚是我童年最快乐的记忆。但母亲一直秉承着节俭的习惯,买的衣服也不舍得穿,总说留着以后有事了穿,然后就被深埋着到过时了才拿出来。

随着时代的前进,社会的发展也快的惊人。短短的十余年里水泥钢筋石板便广泛的代替了木材,市场的急剧缩小让家里的收入开始走向下坡路。

但父亲依旧坚守在这个领域里直到举步维艰。如今的我已经大学即将毕业,父亲母亲依旧住在十多年前建起的这座小楼里。

十余年前,这座小楼伫立在小城之中风光无限;而十余年后,它夹杂在拔地而起的高层之中,显得格外沧桑。

我的父亲母亲已经苍老,他的事业也已经没落。

正是这样一个执着的人,坚持把他的事业做到了最后,但也正是这样一个守旧的人,在众多企业的匆忙转型之中被仓促淘汰。

回望父亲母亲的这大半生,起起落落都是时代的脉搏。除了三个健康长大的孩子外,这栋房子便是他们一生的成就。

父亲的白手起家是时代给的际遇,而我们家的衰落也是时代变换的印证。

起起伏伏,我都爱着我的父亲母亲。

但步速减缓、背型微瘘的身影,让我爱的更心痛。

3.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记得中学有一篇课文《吊在井桶里的苹果》,大概写是父亲为了让女儿吃到新鲜的苹果,便把苹果放在桶里然后吊在井中,一直盼望着孩子回家,可“我”却忘记了曾答应父亲回家看看这件事。

可怜天下父母心,电话的另一端,我们的父亲母亲又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在跟她常年不见的儿女唠叨琐碎的家常。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哪怕是沉默也舍不得放下电话。而忙于工作的我们却忽略了这份爱,常常不耐烦的仓促挂断。

时光如白驹过隙,我们在他们的怀抱里长大,然后离开他们越走越远,留下的只是一串生硬的号码。一路的追求,却忘了做人之本。如果父母都忘了,梦想又怎能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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