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格外地静,整个村庄只有零星的、微黄的灯光,像是在等待晚归的人,灯光上倒映的是家人焦急的盼望。走在乡村田野的小道上,路边的小草被月光撒上了白霜,星星点点地闪着光,月光倒影在平静的鱼塘上,偶尔有几只鱼不安地翻动着,破坏了月光刚刚好的曲线,好像预料到刘叔明天要来把它们都抓去集市上卖掉,月光也照射在旁边的几棵果树上,果树上一半亮一半黑,一半热闹一半寂静,一旁的枇杷树上就只挂着几片数得清的树叶,抬头就能看见清冷的夜空,还有几片摇摇欲坠,像是不甚掉落悬崖的人,紧紧抓着峭壁上凸起的石块,垂死挣扎。你或许很难想象盛夏时它挂满金黄色果实的模样,那时候的它还在向我们炫耀它的丰盛。
乡村的田野也是寂静的,没有青蛙也没有任何昆虫,曾在这里生活的祖祖辈辈都在深处安了小窝,打算一觉醒来就是它们向往期待的春天。刚割完水稻的田野还有一些短短的稻杆,那些稻杆远看着像是威严肃立的士兵,在田野上排列整齐,守卫着这方土地。如果你走近观察,其实大部分的稻杆都是奄奄的,那是被调皮的小破孩给踩的,这里曾是他们嘻戏的乐园。田野有一股清淡的涩味,清清的、淡淡的、带着一丝青草的香甜,那是枯草眼泪的味道。行李箱的车轮从这里滚过,压过稻杆又压着枯草,可是稻杆马上又站立起来,只有枯草奄奄地摊在泥土地里。行李箱上沾上了泥土和水渍,“轱辘...轱辘...”地响着,传递着回家的信号。
行李箱的车轮来到石子小路上,鹅卵石和黄土互相挤压,纵横交错着,经过长年累月的踩踏,渐渐地他们息了战火,车轮能够平稳地滚过。小栏栅栏门慢慢地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紫红色的油漆也陆陆续续地剥落,露出它本来的颜色,似是美人迟暮。平滑的水泥板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小沙子探出头来,多年的挣扎总算是有了效果,踩上去少了速度,多了安稳。
房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妈妈应该一直都有定期打扫,小时候的书桌曾被我刻上了密密麻麻的字,然后贴了卡通图案来掩盖,旁边还挂着一个木制笔筒,上面残留着各色的水笔印,还被好动的我画上了小猫、小狗和小花。那是纯粹的童真,似梦似影似祥云,转瞬即逝...窗户被白雾笼罩,似仙子下凡,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轻轻打开,一股冷气直冲面前,忍不住地缩起脖子,感觉更加清醒,仿佛窗外是另外一个世界,安静,清冷又暗藏着勃勃生机。
走出房门,妈妈在厨房里炒着菜,爸爸在旁边打下手,见我出来,忙喊着我收拾收拾吃饭了,看着爸妈笑脸,我心里像放了棉花,柔柔的,软软的。可是他们的脸上不知何时爬满了皱纹,头发像是落上了拍不掉的白色的雪花。这是时间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等我慢慢长大,这个世界也会跟着变化,但是这时冬天的家乡会永远定格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