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为什么你的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节日总离不开娇羞的鲜花和貌似平常又带甘甜的家常话,买菜满额赠送的花朵提醒我明天就是母亲节了,然而它一点一点老去的“样子”让我时不时陷入哀伤的回忆。
前几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姑叔伯婶,爸爸妈妈,围坐在奶奶的床前。镂空的老式床顶罩着洁白色的蚊帐,蚊帐中间数十年的小吊扇咯吱咯吱地转着。幸好有它,安静得窒息的环境里有了可注意的声音,即使是噪音。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我们还是再去医院吧!”姑姑说。
“我不去。”奶奶声音低沉但十分坚决。
“不去怎么行?”叔叔接道。
“傻儿女!现在还去医院折腾烧钱?我知道我的情况,我要在家里。”奶奶有点生气了。
沉默,长长的沉默。
一个月前,奶奶被诊断出肺癌晚期,所有人都不忍心告诉她实情,要知道入院前一天她都还在厂里做活。住院数十天后,奶奶便吵着要回家。到家之后,她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崭新衣服,挂在墙上;她告诉子女这几年厂里剪线头积蓄了三万块,后事不用愁……
奶奶是旧社会里的人,小时候被卖到本地做丫鬟。名字和出生年月都是别人给的。她是一名母亲,养育了四儿一女,带大十来个孙子,孙子长大了,她终于得空,于是不顾高龄,天天在厂里剪线头,每个月600元。重症疾病前面,她来到了生命的终点站,她选择了回家,准备好了一切。她说自己就像一辆老旧的车,不值得再保养维修。她的选择她的态度让我哽咽,也让我思考。
一.尊重选择
“为什么你不去医院?”叔叔一遍遍地问奶奶。作为旁观者,所有人都希望奶奶能多撑一些时日。如果奶奶在医院接受治疗,长辈们的心情会好受些,他们想尽孝心。 但我们能说身为奶奶的儿女,他们就能完全设身处地理解奶奶吗?她现在最需要的是痛苦地插着馆子,每人轮流奔赴医院熬夜值班,还是拔掉馆子,平静地相对舒服地躺在家里?
当奶奶身体经受癌症折磨时,至少她还有能力清楚地做出选择。只要她没点头,长辈们不敢强行将她送往医院。奶奶选择了在家里安静地休息,等待死神。在这一刻,所有人里,她是最勇敢也是最孤独的。
每每奶奶跟姑姑闲聊回忆到某些点,她也会老泪纵横。她怀念着这个承载她一辈子的故土,怀念这些交织着鲜活故事的亲人,但她知道她不久的将来会失去这一切了。
我想奶奶(亲历者)有权利做出选择,因为这会给她少带来一点痛苦;作为旁观者的我们要学会尊重这个选择,哪怕这种选择是我们不乐意所见的。
我们可以做到的是格外珍惜这段相互陪伴的时间。
二.自然规律:死亡,活着,出生
生命有始亦有终,生死病死,这自然规律主宰着每个人,可多少时间滴嗒地走过去,人们才能逐渐意识到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人如树,刚开始是一颗种子,风吹来,播种,抽芽舒叶,开花结果,成熟凋零,落叶归根。
2008年,带我长大的爷爷过世了,我悲伤欲绝,大哭恸哭之后,我开始下意识问自己,什么是死亡。我上百度搜“死亡”关键词,阅读了很多死亡体验,一知半解,反而留给我深深的死亡恐惧。那段时间,我一直害怕再失去亲人。又过了几年,外婆走了,大伯离世。曾经害怕的死亡越来越司空见惯,似乎它就是生活的常态。它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消失,它一直在那里。
当死亡未来临时,平日里,大家都忙碌地生活着,为了学业事业家庭。生儿养女,柴米油盐,一辈子。曾经一度,我认为琐碎的生活寡然无味,总是消极对待,一切都是无边的空虚。
直到后来我怀胎十月,生产了儿子淼淼。当身体掏空之后,一个人孕育了另一个人,我慢慢体会到什么是生命的延续。一年365天,每天的陪伴成长,儿子已经三岁了,因为他,自己也更有担当,提高跟孩子一起的时间质量,改变晚睡的生活作息,坚持每日瑜珈。
诞生,周岁,成年礼,结婚,上有老下有小,逐渐老去……生命有始,亦有终。因为有终,才显得生命的可贵。天天用英语有一句话简单而深刻:“The meaning of life is that it stops. ”
三.“我们一定会死去。那就好好活着”
史铁生在地坛里耐心地思考“生死”问题,最后明白一个人出生了是个事实,同时也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死亡。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它必然会降临。
奶奶一辈子活在农村,她观察着人类的新陈代谢。她白发人送过黑发人。然而,再暗淡的云朵都有一丝光明,所有的人都有求生欲望,她也想活得久久,看着太孙长大,看着下一代日子红火。但这是生命程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用大地般的平静安抚着身边伤心的亲人。奶奶不愿意在医院插着管子煎熬,她亲手准备着自己的后事,她希望能安静详和地和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曾经网上有个诙谐段子:百年之后,我们必然化作灰,你一堆,我一堆。话糙理不糙。
我们一定会死去。一个能够平静面对死亡的人,一定能够平静面对生命中的坎坷,争执,大起大落。一切终会老去,一切终会过去,这一念会让我们愿意宽容善良地对待周围与你有过联结的人。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因为明白了死亡就在那等着我们,所以让我们对身边的人多一点关心,少一点冷漠。让我们的世界多一点滋味,多点互相关联。生活不是无可奈何的消遣,世界不是互不关联的死物。
结尾
平静地对待死亡,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