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一直想当然地认为临潼是因为和潼关靠近,所以得名,这次回来再复习功课才知道,原来它的得名是因为两道河流,临水和潼水,两条水东西围绕城镇而名。从前它曾经叫过霸陵,也叫过新丰,但霸陵和新丰都不在今天临潼的主城区之内。这两个地方比临潼要有名得多,霸陵是汉文帝的陵寝,我们自临潼来去西安,都要经过一个叫做白鹿原旅游景点的地方,它就是霸陵,也是陈忠实写白鹿原的背景地。其实霸陵之广为人知,既不是因为汉文帝,更不是因为陈忠实,而是传说是李白所写的一首叫做忆秦娥的词: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这首词的最后两句是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得到王国维的盛誉,说,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意思是说,这八个字出来,大家再也不用写登高怀远的诗了,超不过的。这里的汉家陵阙就是汉文帝的墓。
新丰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地方,据说汉高祖刘邦入主长安后,其父思乡,闷闷不乐,刘季为了讨太上皇高兴,按着老家丰邑的模样照做了一个城,而且将丰邑的人都迁移到此处,陪老头子一块生活。太上皇呜呼之后,高祖便将这里命名为新丰。不过新丰出名也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是来自于王维的一首叫做《观猎》的诗歌中的一句: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讲的是汉代将军周亚夫治军严整的故事。王维用这个典故来描写他遇到的将军的厉害。看来诗歌这个东西,或者说文学这个东西还是得重视它才行,它虽然不能打江山,保江山,但是可以广泛传播,让你青史留名,永垂不朽,你看,汉高祖汉文帝多么伟大,都搞不赢王维和李白。意识形态的确重要啊。
唐代,临潼改名为昭应县,北宋才改为临潼,个中故事在今人看来也是狗血得很,不提也罢。今天的临潼,更像一个由旧城镇改造为省会城市的卫星城的地方,保留着浓厚的乡俗趣味,我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大多数居民看起来不像城里人。我们到达临潼已经是黄昏,住在凤凰商务宾馆。收拾好了之后,说出去走走,找到最近的超市,人人乐超市。通往超市的道路黑黢黢的,道路也挺狭窄。而且恰巧路旁边正在召开一个很大的派对,汽车人流,熙熙攘攘,交通很是堵塞。我看了一眼,很惊讶,对家里人说,你看,临潼的女孩子非常漂亮啊,她说她也注意到了,从穿着打扮和身材相貌上看,完全不像是北方人。显得很高雅也很高贵。记得从前读《诗经》,好像有说秦国女人很美的句子,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是怎么说的了。印象中,《诗经·秦风》中关于爱情题材的并不多,著名的就是那首《蒹葭》。上次来西安,看了兵马俑之后,在街上见到的每个西安男人都像是兵马俑,扁平的脸。没怎么注意女人。这次在临潼呆了两天,所见女孩,几乎无一不美,真是咄咄怪事。
第二天我们很早从西安回来,休息足了,晚上再出去散步,先到了一个小型的广场,发现有一列绿皮车作为陈设摆在那里。我觉得这是个很富于创意精神的做法,你想,在城市的中心居然有一条铁轨,而且有一列客车车厢长期地停留在那里,也是非常有趣,非常吸引人的一件事情吧。本地摄影师经常带着美女跑到老火车站去拍片子,假如他们在临潼这地方,火车可以随意攀爬,那会是令他们多么快乐的一种想法啊。家里人也认为这个设想好,攀着火车拍了一组照片。我本来想让她到车皮的末尾,拍一张向列车后面张望的照片,好像列车开动,面临离别而致敬的场景。走到车尾一看,原来它成了一个咖啡屋,车尾用木材料扩张,成为了一个室外平台,很是令人扫兴。这列车皮有好几个车厢做了卖场,不过看起来生意很萧条,有的干脆挂出了转让的招牌。这种缺乏后勤纵深的场所,做生意的确不太容易。
上次到超市的时候,便发现门前有个广场,矗立了很高大的建筑,当时没怎么留意,以为是一座土坡,第二次去专门看了一下。家里人说,喔嚯,有一座好大的雕像咧。我看了半晌,也看不出所以然,家里人指指点点,这才看出,原来是讲说秦始皇一统天下,扫平六合的故事的。正面是孔武有力的始皇大帝驾着战车,旁边站了一个人,我猜想他可能是李斯,身后或雕像,或浮雕,有点像兵马俑刚出土,尚在发掘的模样。雕像很雄伟,却不是古代兵车的建制。古代兵车乘坐三个人,一个是御者,一个是骖乘,一个是车左,御者在中间,负责驾车,骖乘又称车右,持长枪大戟,是保护车左的。车左是主将,主射,用以远距离攻击。这组雕像秦始皇在车的右边,这就不合制式了。当然,我这也是闲来无事磕牙,一个建筑,表达了意思即可,没那么多好讲究的。
后来发现,那个派对旁边有个昭应坊民俗村,更多地是个美食街,我们进去转了转,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清楚。昭应就是临潼在唐代的县名,打造临潼城市的人,也算是做了一些功课。又,临潼有三宝,为石榴、柿子和大枣。一个地方居然以这类边缘水果作为三宝,亦是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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