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中,依稀瞥见,远方一汪孤水,冬日暖阳落在碧水中,留下一串光辉。
那一汪孤水噫,无甚河流进,亦无出,不与大海交汇,亦不与湖泊相干。只享甘霖,只存澄蓝。翻滚着自己的浪潮,或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我心生疑虑,冒冒失失上前,脱口问出“不觉孤单吗,你?”那一汪孤水霎时化成一俊俏男子,剑眉星目,清雅从容。“从未,至少是我。”他向我指指远方,我转头远眺,满目汪洋大海,黄水、白水源源不断汇入蓝海,彼此牵绊、同化,化而为一,再一眯眼,我心头一悸,后退数步,那分明是一片血海,极力融入大海的人类肉体与灵魂分离,残肢碎体,一同沉浮,纵使遥隔千里,灵魂的无边孤寂、彻骨痛苦,我似乎,竟感同身受。
尖叫着,我猛地从床上坐起。
恰是寒冬,寒意席卷,大雪铺天盖地地肆意砸下,高楼大厦栓住灰蒙天空,枯枝向上直刺,孤零零地。我挤进地铁,再度忙碌,只得勉强压下倦怠情绪,走进办公区,在众多雷同的办公桌中,我机械地找到我的一隅,埋进密密麻麻工作任务中。也许从我走进社会的那一刻,我就得协调团队、保持一致,从穿着到报告,没错,一定是这样,我必须得慢慢从幼稚到成熟,和光同尘嘛。
夜幕降临,凉风簌簌。拖着沉重步子,我缓缓走在路上。“等一下!”身后一阵熟悉而又富于元气的声音猛然响起,我下意识转过身去,竟然,是我,大学时代的我。“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她定定看着我,昏黄路灯下,她眼眸中的失落,一闪而过。空气沉闷许多,我没作声, 慌慌张张地,跑了。
回到家,血海与跨时空相遇的奇异场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踱来踱去,像只发狂的猫一样,突然大笑,突然嚎哭。路上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分明不是人,是行尸,是走肉,他们聚集起来,只为吃人!他们擦干嘴角的血迹,血淋淋地又假笑起来,又戴上假面具了!
彻夜无眠。
不堪忍受,“嘭”一下,我关上房门,决然。都市在我身旁向后退却,许久,我停下脚步,气喘吁吁,转身望去,“那是……一模一样……竟一模一样!”那是深渊,是血海。
我惶恐地蹬水,手脚并用,奋力向上挣扎。
水似乎不再粘稠,一瞬间,我破水而出,久违的光暖暖地,撒在我的脸上。那是,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