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道,就在我妈家的外面,在104国道绿化带的内侧,可以称之为人行道,那条道的里边是一间间的小店铺或是一户户的小人家,另外还有一个菜场。那里的小店铺有小药房、有饭摊、有旅行社、有五金店,有做防盗门的、有做煎饼的还有废物回收的;这里的小人家有一个人住的、有两个人住的、或有完整一家子住的,有老的、有少的,有快一个世纪的老住户,也有新住户,在那条道上活动的还有很多的新乐清人。我妈在两年前搬进了这里,因为这里院子大、阳光充足。刚一开始我只喜欢房子内里的居住条件,对外面的繁杂吵闹很是烦感。可是,今天傍晚,当我踏着立夏的夕阳在道上行走的时候,发现这里好熟悉,好亲切,我可能不知觉中开始融入并喜欢上这儿了。
这儿和以前我居住过的地方不一样,以前我住的地方周边都很清爽、安静,呆了二十来年,连周围邻居都没认识个遍,也从不来往,可能大家都忙于为自己的事业奔波吧,彼此可以清高着。可在这道上,市井味儿很浓,每天刚一破晓,这道上就闹腾起来了,清晨出来上班的时候,认识的邻居一路打招呼过去,热气腾腾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吧,挺绚的。当我偶尔怀揣孤独的心打这道走过时,我顿时有一种被人间红尘了一把的感觉,很真实、很温暖。
夜归人
深夜,在这条道上,常常可以看到那样的背影,另人无限温暖,尤其在寒冷的冬日里。几次晚归,路灯没有,只有国道上穿梭的灯光,冬天的深夜冷得人心里打颤,我拎着包提着胆,匆匆地从这道上走过,只见迎面跳跃着一盏微弱的小灯,一看,原来是一辆卖瘦肉丸的小板车,一个男人推着车,身旁是一个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3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有说有笑,从我身边走过,我还能闻见那瘦肉丸的余香,可见他们是收摊回家呢。这对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安徽的,每天一大早他们就带着孩子一同去奔生活,夜晚一家人又一同打烊回家,回家的路上那样洋溢着幸福,简单的生活,只要一家人每天踏实的在一起就很好。
孤单老人
在家前排的第一间小平房里,住着一位80来岁老太太,丈夫早逝,儿女们都不在身边,她一个人住在这儿二十多平米的平房里已经很多年了,身体还算硬朗,只有自己照顾自己,自己和自己相伴。每天清晨,我出去上班的时候,她总会和我打招呼:“孩子,上班去啦!”我下班回来的时候,她也总是会问候我:“孩子,下班回来啦!”亲切得如同我的奶奶。我常想,这么年迈的老人,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生活的?她一个人不会孤独吗?每天进进出出,我总留意着她的生活:她都是自己洗刷衣物,每天吃的饭菜很简单,有时候就一两碟小菜,除了吃饭、睡觉和下雨的时间在屋内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坐在门口的那棵大树底下,就这样一个人坐着,看看行人、看看车辆,有时候很晚了,周边的人都进屋了,她还是一个人坐在外面。对她我有一份怜悯,又有一份敬意,我想为她做点什么,而事实上我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我会把原本要扔的纸箱盒、饮料瓶、酒瓶等东西积下来,然后放在她的门口,让她和旁边那位收费物的邻居换钱,又或是给她送点小吃,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说:“我都没什么东西给你孩子啊!”有次,她还特地送了些鸡蛋过来,我又怎能吃得下呢。她不是生活状况最差的老人,但也不是那种生活优越的老人,她似乎不需要家人的宠爱和关心,就是这样淡然的日复一日,看着日月星辰。人老了,做不了什么的时候,在那些空余亦或是多余的时日里人会想些什么?心情会如何?就这样一位年迈的老人,曾经她也拥有过很多的东西,还有身边围绕着很多的亲人、朋友,而现在,能陪伴她到最后的还是她自己。在她的生活里,我看不出任何破绽,她对自己不离不弃,平淡如常。
可爱老人
在我常停车的位置边上也住着一位80好几的老太太,这位老太太行动能力不是很自如,她也是独居,每天就是坐在门口发呆,从她的脸上我能明显看出一种叫孤独的心情。曾经因为我的车挡了她的道,很厉害地跑出来大骂我一顿,无论我如何客气地讲理,她都当仁不让,后来我们就扛上了,还吵了起来,我没见过这么不通情达理的老人家。后来听说这位老人因为家庭变故,精神状态不是很正常,得知后,为我之前的行为懊恼不已。说她可爱,是因为她其实是一位返老还童的老人,她的心理就同一个孩子,需要被尊重、被夸奖、被关注、被关爱,她很任性,也很随性,所以才会有之前的误会。我记得前不久的那个早晨,我匆匆忙忙地出门开车去上班,可是在那道的中央摆着辆清洁车,挡住了我的去路,这道狭窄得“有去无回”,我按了好长时间的喇叭,可是那车摆在那儿还是纹丝不动,不见清洁工的人影,本来就不明朗的心情越发变得急躁起来。这个时候,只见那位可爱的老人拿着扫把正在打扫自己屋前的卫生,然后见她慢慢地放下扫把,缓慢地来到清洁板车前,我正纳闷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那板车动了,我看见她吃力地把板车挪到路边上,为我腾出道来,那一刻,我的心被融化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开车经过她的时候,我摇下车窗,郑重地向她道了声谢谢,只见她向我露出了一个慈祥温暖的笑容。那个早晨的笑容是我见过最美好的,很动人,很安慰,我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或许,那位可爱的老人也应她自己的善举而满足吧。
这道、这人、这家、这烟火,交织着日月星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抖落繁华,唯见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