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日丽,暖风微醺,枝上樱花,灼灼其华,风过掠影,如霏雪般,婉转而下。匆匆经行,眼神流光一转,无意窥见那一隅的春光,便再也移不开脚步。黛粉色的花瓣随风漫天飞舞,飘飘洒洒,宛若蝴蝶蹁跹。那浅浅的香气带着微微凉意缠上指尖,顿觉沁入心扉。
背倚在樱花树下,我轻盍上眼眸,聆听那风儿拂过樱花,引起微小,美妙的沙沙婆娑音,那声音,如天籁,逸逸地嗅着芳香,不一会儿,我已醉心于这优雅,明美的画面中。转念一想,忽又觉惋惜、遗憾这大好时光,除却我这偶然的“偷窥人”外,竟无其他一人观赏。忽想起民国才女林徽因曾道,“红尘陌上,独自行走,绿萝拂过衣襟,青云打湿诺言。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那时候,只一个人的浮世清欢,一个人的细水长流。”仅仅只有三言两语,却道尽人生足够优雅的姿态。
然这世间大多数人,任时光荏苒,去留匆匆,也从不愿在自己心中空出一份余地,来捻寄那如清冽月光,绯红桃夭之类的清欢。春秋待序,百转千回,却总被喧嚣世俗所吸引,走不出那些情爱缠绵的牵念。这些“忙人”,来者为利,去者为情,眼中浮光掠影,踪影莫名匆匆。殊不知,这浮生万千,“闲者”最为清欢,正如那《胭脂扣》所言,这缥缈俗世,若即若离,如梦如幻。故,何不留一份闲情,一分逸致,去享受那诗意,优雅的清欢?
“闲人”如东坡居士,从不负美好韶华。早春三月,值正午时分,他闲居于山庄农家一隅,沏上一杯浮有雪沫乳花似的清香名茶,边品尝这山间嫩绿的蓼芽蒿笋春盘素菜,边欣赏这冬尽春萌,乍暖还寒,山中淡烟疏柳雾朦胧的如墨山水画般的美景,并发出了“人间有味是清欢”的感叹。岁月静好,东坡居士也在素静中淡看浮华。而我也在寻觅专属自己的“清欢。”因故,在草长莺飞,拂堤杨柳醉春烟的二月天中,伴着暖雨微风,我与二三好友相约出行,结伴郊游。踏着带有泥土芳香的乡间小路,欣赏着两旁杨柳依依的羞涩姿态,追着漫天飞舞,悠闲自在的纸鸢,在金黄芳香的油菜花花海里洒脱这我们的自由的天性,何其欢快! 何其潇洒!
万事无如退步人,闲云野鹤自由身。松风十里时来往,笑揖峰头月一轮。十里清欢,在诗仙李白的梦境中,三分酿成剑气,七分化作月光。是夜,户外月色皎洁清冷,寒气侵入骨髓,地下霜花显得愈发一片惨白。屋内,火热的炉中温着美酒,他一人独坐在铺满宣纸的木桌前,一手执笔挥毫,一手把酒对月。木桌前的窗楹外,一轮冷月挂在寂寞的浩瀚天边。半醉半醒之间,李白抬头,看到眼前美景,写下千古名句:“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此人此景,人间哪得几回闻,对诗仙而言,天上的那轮阴晴不定的月是他一生追求的清欢。
古人如此,我亦效之,偏偏我这闲人也爱舞文弄墨。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会安静的坐在对窗的小书桌前,点上一盏明灯,沏上一杯茗茶,铺开一本古书籍,在月光的陪伴中,任由自己的思绪傲游天外,穿越时空,与那些文人志士一起畅谈历史,交流文化。心悦时,执笔书写自己的欢愉;愤怒时,文笔风格陡然突变,奋笔疾书下自己的愤懑。时间就在悄无声息中溜去,等我酣畅淋漓,蓦然回首之时,却已发现月光离我越近越远。一种幽静而又满足的无法言喻的情感充盈满我的内心,莫名使我感到一种莫大的宽慰,我想,这就是我所苦苦寻觅的“清欢”吧。
就像我喜欢立身在冥冥薄雾,缕缕轻烟,潺潺流水,猗猗翠木之中,用心去享受自然带给我的清欢;有时会静坐于寂静安谧,花香四溢,月光皎皎,微风习习之中,体验心灵的那种清欢;或啜一盅茶,哼几支曲,步从小道,漫于河边,行于其中,感悟生活教会我的清欢。 清欢,于我而言,是在自我的世界中享受清静而欢愉。喧嚣世界,我素衣净身,独享我生命中难得浮现的清欢,在繁华落幕时洗净我灵魂的污浊,使我的精神世界充满明净与安宁。
我愿,撷一片秋叶,掠过红尘繁华;拢一袖馨香,刻进美好时光,许一晌明媚,与岁月相融,拈清风入墨,揽清欢入画,绘出人生的诗意,看绿柳如烟,听花语呢喃,让流年的风一路花雨纷飞,将那份藏匿于心底的欣喜,镌刻细水长流的眉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