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风吹凉 一杯茶
夕阳跑赢了老马
回头看 雪染白长头发
少年被 风催大
容颜未改心有疤
我爱你 爱让我放下 胡夏《放下》
1955年11月,海上的风有点凉,坐在“克里夫兰总统号”上,我的心有过从未有的平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去美国,好像明明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你应该放下沉浮,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1956年2月,美国的天气比国内好一些,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这或许是和我的心情有关。
国内的闲言碎语让我压抑的不能自我,因为一段婚姻,我备受瞩目,但索性熬过来了。阴雨写作,看书读文,这似乎成了我的所有。但一个人的出现,似乎打乱了我全部的节奏。
他叫赖雅,是美国的一位剧作家。我们因为是邻居,而有些交集。
有些人,一眼就是万年。有些人,或许知你懂你才会相见。
我想我们是后者吧。
1956年8月,云淡风轻,阳光正好。相识半年,我们结婚了,尽管他大我39岁,可是心灵的契合能可以超越年纪的限度。
记得京剧《锁麟囊》说: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我因为他,开始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好伴侣。只因为我们要携手一生,尽管我知道我陪伴他的岁月不长。
02
1957年,这一年我很难过。因为母亲在英国病逝。
佛曰:花至荼蘼,留不住的是阡陌红尘,似水流年,唯一能留在彼此生命里的却是繁华三千,缄默不语。
对于母亲,我有太多可说,但又有太多的不可说。
年少时,也会时常想自己的母亲,为何不像别人的母亲,来抱抱我,亲亲我。
去看看的我的作业,甚至是一句关心的话,仔细想想,那些都是奢侈。
可现在想来,她或许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要不,她就不会让姑姑和我们一起去香港。
想到这些,我豁然释怀。
怀胎3月,她孕吐的时候,是我在折磨她。怀胎7月,她开始手脚浮肿。是我在折磨她。怀胎9月,她怕我出事,整天在家里不能移动,每天都等着我降生,是我在折磨她。怀胎10月,一朝分娩。
在医院里,平时有点磕碰,都会怕疼的小姐,那一刻却异常勇敢。
听奶妈说:她刚看到我出生,就要看我,最后因为疼痛,晕过去了。
所以,你看她还是那么爱我,我怎么有理由恨她?
有很多人说:我是因为这个家,对她也有些恨。但当所有人都看到了我的委屈,又何曾看到了她的委屈呢?
异国流浪,父亲婚后再娶。她怕我们受委屈,跑来看我们。
她和所有的母亲都一样,或许只是表达不同,如今在天堂安好,希望她来生能遇到一个好人家,遇到一个好丈夫。
03
1967年,距离母亲离世10年。
有人说:十年前的心脏很厚,用力才能碎,里面是红袖章,发条青蛙,鸡毛毽子,信纸和崭新的回力运动鞋。
十年后的心脏很薄,一吹就能破,里面是啤酒瓶,失眠夜,路灯,黑眼圈和忘关的电视机。
10年仿佛是一个界限,是生命的离世,却是命运的轮回。
这一年,我没想到,还要接受另一个人的离开。他突然的离开,让我温暖的世界,仿佛又被推到了一座冰墙里。
赖雅走了,他是睡在我的怀里走的。他走的那天很安详,嘴角还有笑容。
回忆前几个月,我们之间的争吵,现在看来似乎是那么可笑。
起因是我偶尔从大夫那里,知道了赖雅真正的病因,他生气了。
你们看,我是不是有点失还是败,作为人妻竟然不知道丈夫的病情,知道的时候还是最晚。
我不知道,当我拿着那张写着晚期的病单,我当时就倒下来。
晚期,不治之症,还有2个月。
一切都是那么猝不及防,我以为自己努力工作,拼命赚稿费,想给他好一点的医疗环境,好像都来不及了。
天堂,以前总以为很神圣,现在蓦然觉得悲凉。
他出殡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沉默着说:那是他伤心的泪。
朋友们都在安慰我说着:节哀顺变。只有自己知道我的内心下了好大的一场雨,这场雨,下的很急,却走的很晚。
回到家里,看着冷清的房间,少了平时寄围裙在厨房忙碌的赖雅,我忽然觉得心空了,比在国内的时候还空。
一瓶啤酒,两异人生,赖雅,期待梦中还能与你相见。
04
1979年7月29日,胡兰成于日本去世。
提起这个人,我似乎没有了多少言语。
以前觉得没他的世界,我会活不下去。可是,后来终究是磨掉了我的棱角。
少年成名,一篇《我的天才梦》,让我异常闪耀。《沉香屑》的诞生,让我这个不起眼的女子身上发出亮光。
在文坛的得志,意味着在其它地方的不尽人意。例如我那令世人悲叹的婚姻。
和胡兰成的相遇或许是命中注定,毕竟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假如我不曾遇见苏青,那或许不会遇见胡兰成,但谁又能预测未来呢?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在经过周护士,范秀梅,或许还有我不知道胡兰成的很多女人。我最终还是选择挥泪斩情丝。
还记得我信里写到:对自己和胡兰成的感情心灰意冷,终于写了一封绝交信与他。
信中写道:“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时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与其说我退缩,或许更多的人会说我自负吧。
毕竟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气概,都来自我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充满疑惑。
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
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漂泊,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与他错过终究是错过,放下最终仍放不下。以前听过这样的话:两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爱的最深的会最先放手,两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用情最深的会成功。
可是,在我看来,忘了时间和世间的纷扰……
现在想来,我已慢慢放下,毕竟红尘往事,因情而伤人,却因情而动人。
我能动人,却也伤人。唯有放下,或许才是最好吧。
05
1995年9月7日,我似乎感到生命在流逝。
前天我还梦到了赖雅,他说天堂很好,没有纷纷扰扰,我说好。
8日,今天我在写稿的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胡兰成对我说:他这一生还是负了我,对不起我,希望让我下辈不要遇到他,我说好。
朦胧间,我仿佛又看见妈妈再一次牵着我的手说:慢慢走,慢慢走。
我眼闭,跟着她说:慢慢走,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