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盈偷空找程超“听说下个月要分文理管？”“差点忘了，我还想跟你说这事呢！你咬紧牙关可别报，咱小户小家的，可折腾不起那些乱七八糟，考个踏实的专业就挺好。”“我怕过不去刁老师那一关。”“你要报了，咱当初在美术班到努力不白费了？你死活不报，甭怕那老小子，就当他是滩狗屎，他不能把你吃了！”程超见她难为的样，不放心又说“ 你知道学那些专业一年花多少钱？好几万！你家本来就不宽快，弟弟也快上高中了，你爸妈能给你拿起钱？”“唉……”
10月5号下午第一节， 高三全体老师，开了一个短会，马主任传达学校《关于2001届学生分文理管的几条建议》念完报告，主任说“这些表面文章咱就不多说了，说点实在的。大家都知道01级的成绩，不是特别好，学校领导一直比较担心，尤其重视今年的升本率。体育美术音乐是一块，文理管是第二大块，这两大块升本人数的多少直接影响我们这一级的升本率，这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摊到各班的人数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
“这不仅是班主任的工作，各科教师也不能闲着。学生毕业后各教师的考核业绩都会与所教班级的升本人数直接挂钩。咱累死累活这三年不容易，可别因为这最后一码没落到实处，而影响咱老师的高考奖金。要巧妙地做好学生的工作，既不能太过也不能太软，在不闹出大事来的情况下，保证报取人数。咱大家都是老教师了，这种强制性自愿，咱都懂……”主人一边说着，范老师一边在本子上写，看似很认真，其实写了些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会议结束后，老师们都出去了，他凑到主任面前“主任，我私下打听了，孩们对这都不感冒，并且我……”马主任打住他“小范，说那些都没用。人家班进去八九个，你们班才两三个，到高考时，考上本科的少四五个人，每一个老师的奖金差一两千。下年谁还愿意教你们班？你听我的没差。快去准备准备吧！”范老师还能说什么？他要说的那些都不切实际，谁肯听？年轻老师，从来人微言轻。
级部决定给各班33名到43开一次大会，这块学生考上本科希望渺茫，平日鲜有老师注意到他们，今天这群人有用处了。
三楼的阶梯教室满满几百人，没有座位的或在后面站着或在前面蹲着，几个老师维持着秩序。等人全了，级部主任宣布开会“同学们，今天把我们这部分同学聚拢在一块，是想和大家通报一个好消息:今年全国有关大学的文管和理管不但继续招生，而且将提高录取率。”
“这对我们这部分同学而言，又增加了一条进入大学的捷径。并且在接下来几个月里学校聘请著名大学教授几乎免费给大家辅导，省钱省力，你只要认真学了，就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的本科。”
“这对我们大伙绝对是一个好事，我们不要带着有色眼镜去看这个问题。心理学上有个木桶效应，一片片的木头围起来扎成一个木桶，整个木桶的盛水量取决于最短的那根木头。而你们其中的大多数同学就是由于那么一两科成绩不行，把总体成绩坠下来了，你学了文管或理管后，就像一个木匠，有了一门手艺，把那块短木头，就补上了，成绩能上一大截。”（学生们一阵小的议论，几个女孩子都听入了迷）。
“有些同学不理解了，这么好的事儿，为什么只和我们说啊？一方面人家前面的学生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文化课，考上合适的大学，那些人天生适合学理论科目，人家现在不考虑别的，一门心思备战高考，我们的基础决定了我们没法跟人家比。”
“后面的掉车尾想报都不让他报，上课就睡大觉，他们混下毕业证来就那么回事了，以后还不定怎么样呢！那些学生真不能和他们比。而咱们这群学生，是一直都在尽力学，而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学好，离高考要求的分数线总差三五十分，可高考总是残酷的，它不管你什么理由，它的评价标准只有一个:分。”
“再说要文管和理管专业的大学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学，山师，浙大，山大等等等。班里那些边缘生，就是撅起屁股来没日没夜的学，顶多考个二流三流大学（一阵嬉笑），还选不上好专业。而学习文理管，因为你有了一技之长，录取分数线比普本低一百分，你们只要和以前一样努力学习，考上牌子大学就不仅仅只是一个梦想，而成为一个三个月之后就能实现的理想。有了一个牌子大学的热门专业文凭，工作能难找？”
“就业前景也十分广阔，可以去电视台、报社、影视传媒公司、 广告公司、网络公司、电影制片厂、影视剧组或者到企业的宣传岗位等等等，都会有你的用 武之地，这些职业大都是新兴产物，缺乏大量的人才，就业环境优越，工资还挺高，我们上大学不就是为了找份好工作吗？”
“退一万步讲，没找到合适的专业工作，你学了文理管，在大学里出头露面的机会多，锻炼你的社交组织能力，到了社会上任何一个部门也是一把好手，这个社会文凭虽重要，但主要是看一个人的能力。
老师也都是为大家好，创造一切条件让你没考上大学，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大家作出比较明智的选择……”
级部主任足足讲了一个小时，之后班主任又开了一个简短班会，重复强调文理管有多么好多么好多么好多么好，你们一定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回家说服你的家长，决定好了，明天咱就开始学习专业课。傍晚，这群学生被放回家，和家长商量。
其实，对某些同学噩梦才刚刚开始。这次分班比上次还绝，整整一天都呆在阶梯会议室，不让回教室，可以自己看书，但不能随便交流，说说笑笑直接回家反省。直到考虑清楚，认清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才允许回原来的班级学习。
不上课的老师也不闲着，得空就来做动员工作。大多学生都惊呆了，某些老师一次和他说的话赶上高中三年的了。语文老师引经据典的推荐，数学老师干脆把学文理管后结婚生孩子的事都计划好了，历史老师博古通今上至五百年，下推六百载你就是学理管的材料……经过这一天的轮番轰炸，阶梯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一个班最多剩下四个学生，这些“冥顽不灵”或是根本做不了父母做主，当爸的一脚踹过去，啥也不敢说了；或是“死牛犄角”，爱咋咋的，俺就不去。
晚上第一节，领导大发慈悲放他们回去，语重心长的叮嘱“再多考虑一晚上，明天报名还不晚”。
桌子已被好心的班主任拉到教室后面或者前面墙角，再次叮嘱“好好考虑，都是为你们好，明天上午八点后，再想报名就晚了！”
刚回来就迎来有些同学好奇的问东到西。脸上虽笑，心骂“妈的，老子就想好好歇歇，问这么多，不嫌烦人。”虽说脸皮够厚，但当感觉到同学们异样的眼光，心里还不是滋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