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告别

  “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样的情景是越来越少了。明月依旧,鹊却已经飞远了。清风仍在,蝉却不知道在哪儿了。稻花飘香,却不会飘到城市人的心里,纵有蛙声,又怎么敌的过灯红酒绿。

  常年在外,总是对家乡有种莫名的牵挂和许多美好的记忆。小小的槐花散发着清香,青青的榆钱中不是爬出的毛毛虫,学飞的雏鸟,小小的池塘......

  念念不忘,也就决定要回家看看。

  五月,是小麦生长的季节。青青的小麦顶着饱满的穗子整齐的立着,微风一来,四散的杨花飘飘洒洒,如雪一般飘落,笼在麦穗上,更显一点朦胧。

  走在回村的小路上,阳光正好,杨花飘落,清风徐来。

  麦田到头了,一排两排的杨树守卫着村庄,杨树围绕着河堤。记忆中,小桥流水,河边的青草茂密,是小时候孩子的乐园。我加快脚步走上前去,入目的却不是记忆中的小河。小河已经成了沟,河水不知哪儿去了。河道里东一点西一点错杂长着杂草,不时还能看见一个一个深坑,一些奇怪的机器在深坑里工作着。

  走在村道上,平整的水泥路代替了往日的土路。许多人家盖起了两层小楼,往日频繁来往的人家早已认不出来了。一位老人骑着三轮车带着小孩慢慢的走着,看到迎面而来的我,眼里露出一丝惊奇,转头打量着我,却并不停下,一会儿就擦肩而过了。忽然更懂得贺知章《回乡偶书》的诗句了。再往前走,我忽然多出一丝窘迫来,感觉自己和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我的家乡吗?往日景物不在,村子里没人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别人。我忽然觉得尴尬和害怕。家乡似乎完全是陌生的地方了,在家乡还不如在城市从容。我躲着行人快快往家里走去。

  我家大门口有个池塘,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池塘边挖土摔炮,捞鱼捉泥鳅,冬天更是小心又惊奇的在冰面上缓缓挪动,谁踩着了薄冰面,大家就一声惊呼......如今池塘不知道哪里去了,一户人家拉来了地里的土,把池塘填满了,听说是要盖个大房子......

  “奶!”走到门口时,我对着院子喊到。门半掩着,木门已有了年代感。透过木门,可以看见堂屋门帘微微摇动着。

  “孩,回来了吗,赶紧进屋,我给你捶点蒜。”厨房里传出了声音,“桌子上有水鲜包,你先吃着吧!”

  我先进屋放下包,奶奶也端着碗跟着走了进来。奶奶催着我吃饭,自己却不动筷子。

  “孩,你瘦了!”奶奶总以为我在外面要受苦。我回应着奶奶:“没瘦,跟以前差不多。”

  我一回家,奶奶就有说不完的话。晚上睡觉时候,奶奶忽然跟我说:“前几天你爷爷在家的时候,问我有没有你的号码,结果俺俩都没有。我问他是不是想你了,他不说话。”

  “我不是跟你们打过电话吗?手机上应该存的有啊!你们也能问问我爸啊。”

  奶奶看着手里的手机,有点不自然的笑,忽然又有点责怪地看着我说:“我们不会查,我跟你爷爷说,冬冬找了女朋友了,要不然早就该跟咱打电话了......”

  看着奶奶不住的说话,我忽然有些心酸和自责。老人浑浊的眼睛下有通透的心灵,他们心里大都明白。他们知道儿女出去就很很难再见面,可还是愿意让孩子走出去。他们知道孩子成了家就不会想从前那样贴着自己,可还是一心支持着孩子成家。他们不是没有一点怨言和痛苦,可他们总是愿意为了孩子更好的明天,去牺牲自己。

  天空中的飞鸟,用尽心力的喂大了巢中的鸟儿,然后却要用翅膀推它们去学飞。鸟儿也是含着泪的,可他们愿意让自己的孩子飞向远方。

  微风吹来,杨花顺着门帘的缝隙飘进来。我想,这些四散飘飞的杨花也该是承载着杨树的淡淡哀伤和无限希望吧。

  天黑了,奶奶催我快快睡觉。我跟奶奶说在学校十一点十二点还不睡觉呢!奶奶责怪的同时并不说什么,只是说:“早点睡吧,夏天夜少。”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我醒来,发现奶奶已经在厨房忙碌了。

  “奶,过一会儿我就要走了,今个还要回学校。”匆匆吃过饭,我对着正给我缝补书包的奶奶说到。奶奶手里的针停了一下,点点头,继续缝了起来。

  我背着被奶奶塞的满满的书包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看着这越来越现代化的农村,心里也有一点悲伤,可更多的是欣喜和希望。

  像是长辈对晚辈的期望,像是飞鸟对雏鸟的期许,像是杨树对杨花的祝福,农村如今也在进行着让人悲伤又欣喜的变化。在变化过程中,我们难免遇到错误,可是让我们留着眼泪,挥手告别吧!明天的农村,会创造更辉煌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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