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菜汤摊位经营两种美食,一种是土豆拌了椒盐葱花裹面粉炸出来的,外酥里嫩的酥菜;另外一种是水萝卜擦丝儿裹面炸的丸子,根据你的爱好选择,当然也可以两掺。
我一般只吃酥菜,嫌萝卜丸子苦。老板称好了嘎嘣脆的酥菜,放在碗底,捏几撮蒜末葱花香菜,浇上高汤,油炸辣椒和醋要你自己调。制作简单,但是味道不简单,尤其是在旷野的集市上,周围远远近近是未化完的雪。
空气中弥漫着寒冷和万物杂糅的味道,远近里嘈杂着人和牲畜的叫声,天还是朦胧黑着,我就着烧饼喝一碗加了很多辣椒的酥菜汤,头顶已经冒汗。
这里是北方农村天微亮的集市,临近年关,天寒地冻。
父亲带我来卖菠菜,他故意拖很晚撒的种,所以临近年关才长成,节气不对,品相一般,但是依然很贵。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大棚种植和运输系统,冬季绿叶菜异常珍贵,大多数人数着棵数买一点,年夜饭上装饰肉丸汤、炖烧鸡之类的汤菜,或者做贡菜(之前的文章里介绍过,胡萝卜和菠菜做的上供用的)。
我家距离集市很远,需要爷俩合力拖着三轮车走十多公里,在四五点天还漆黑的时候就要动身。
夜色四合的时候,仿佛只有你和天地,没有万物阻隔,你脚踩大地,离天很近。寒冷围拢过来,吸食我从被窝带出来的热量,很快就手脚发木了。然而随着路程进度增加,心脏泵血加快,我自身的火种开始燃烧,很快又手脚出汗了。
虽然我们已经很早了,但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集市上好的摊位已经都被占据了,我们只能挑个偏远的。地方靠边虽然人流少,但是要交给持有土地的村里的摊位费也少。
爸让我先去喝碗酥菜汤暖和暖和,毕竟我年纪还小,他也担心冻着了。摊位他先看着等我回来轮换,我那个时候才上小学,虽然精通心算,但是还不会使用他的盘秤。不过这个不要紧,隔壁的大叔得到我爸的委托可以帮忙。那个时代,骗子还没这么多,进化得这么可怕,人和人之间还是可以相互托付,一定程度上。
似乎我特别喜欢冬天,不是喜欢寒而是喜欢暖,炉火、棉袄和大手的温度,这些都是夏天感受不到的。
而一碗汤薄味简的酥菜汤,也是在物质生活格外丰富的当今很难再体味到的,汤味变了,我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