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妈妈经常跟我说“听话。好孩子”。我不知道怎样才算个好孩子。我努力学习,喜欢在家琢磨题。在练习中,我得到了巨大的乐趣,数学是这样充满魔力,它对应着自然或者说自然界的一切都藏着数的秘密。而妈妈却说,“你做那么多题有什么用,会了就别做了,怎么总见你做作业?你哥咋不做作业呢”她把我说成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叽叽喳喳的小麻雀,而哥哥是“二五一十”的青蛙。她说我是“笨鸟先飞”,我也以为自己不够聪明,当同学们羡慕地夸我时觉得那是一种讽刺。总是考第二,在班上考第二、年级考第二,对我来说那不是荣耀,而是羞耻。
小时候妈妈总对我说“闭嘴”。也许就是因为做不到闭嘴,才被说成是不听话的孩子吧。其实我那时是个害羞的姑娘,答案烂熟于心也不敢举手回答问题的那种。可在家里,我总是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学校的事啦,今天看着新故事啦,放学路上见到的奇怪小虫子了,工作一天的父母哪里有闲情仔细听一个小屁孩儿的奇思妙想。那些充满童心的问题,常常会惹得手忙脚乱的爸爸妈妈心烦不已,“闭嘴!”我默默找出一本书闪到一旁去。
后来我的作文得到老师的赞赏,评价说条理清晰,描写细腻,当然了,那些句子已经在心里翻来覆去好多遍,写字那么慢的功课,让我有机会想一想,慢慢讲出自己究竟为什么开心、难过,然后字斟句酌地用合适的字句说出来,而不是面对妈妈甩过来一句话,完全懵掉只能呆呆站着。
曾经那么喜欢数学,也许是因为数学的“说一不二”吧。在数学的世界里,不存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存在正方反方的辩论,不存在获胜居然是因为口才好。后来,我把自己练的口才很好。爸妈说“得了,说不过你。”其实我不过是仔细观察,拼命理解,希望知道世界究竟是怎么运转的,是按照评判系统,还是,永不会出错的逻辑。
曾经父母就是我的全部世界,而如今我自有我的世界。这世界不仅有归纳推理计算,也有图像感觉想象和第六感。知晓自己的存在真好,那些日常话语中的评判、好恶、攻击和防御一次次穿过我,有时会影响我,但不再定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