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砖的自白

我是一块砖,一块普通的红砖。

目前我工作于杭州路127号一家奶茶店的外墙。每天早上我都伴随着奶茶的香气醒来。看着弯弯曲曲着的小巷,愉快的和对面墙上的砖门打招呼,然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我的工作便是把烈日,强风,暴雨,飞虫,噪音统统挡在墙外,用我和同伴们坚实的身躯会抢你的世界带来安宁,因此我们总是能收获欢声笑语。

可是最近我比较烦。

一块砖也有它的心事,听说这片街区要拆迁了,而奶茶店也要搬走了,我们这面墙自然是要拆了,那意味着我和同伴们将被一块一块的敲下,被运到陌生的地方,和其他不认识的砖堆砌起一道新墙。意味着我再也闻不到奶茶的香气,见不到弯曲的小巷和小巷里墙根儿下的那些野花野草们,我将要去陌生的城市身边,或许身边是陌生的砖,面对未知的空气和未知的风景。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一个安定。

因为我早已不再年轻。年轻的时候,我在西边的城里挡过沙,在南边的乡下浸过水,哪怕在八九级的台风里,我都挺起胸膛和同伴们紧紧相拥,不曾被摧毁。可现在我们都是老砖了,身体里千疮百孔,结构早就脆弱不堪。这一次的拆迁里不知会有多少同伴,碎成两截,然后被丢进垃圾堆里,结束我们平凡而普通的一生。

可纵使有千百个不情愿,我也没法逃避。

因为我只是一块砖。

如今我的烦恼与日俱增,且无处诉说。我的同伴们大多从还是泥土的时候就沉默着。一面墙,沉默的是大多数。

奶茶店已经被搬空,街上不在车水马龙,巷子里也杳无人音。荒凉,就像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我越来越迷茫,像是被遗弃在十字路口,不知会被踢向哪里。

我是一块砖,一块普通的红砖,或许我不该有烦恼,甚至不配有思想,可是砖也有生活也有过往,如果它有心的话,它也会疼。人们啊,你们只沉醉于城市的繁华,惊叹于建筑的精巧美丽,哪里会去关心构成他们的一砖一瓦。可曾想,为你们遮蔽风雨的砖,终究有一天也会碎掉,化为尘土回归大地,从大地中来回大地中去,这和人的一生,又有何分别呢?

次日,施工队伍进入了老城区,开始了拆迁工作。挖掘机的轰鸣响彻云霄,当尘土散去,杭州路127号的土地上,只留下一地碎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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