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蚁居那些年(05)

湖北人在深圳的心酸打工史《蚁居那些年》

(五)邋遢同事

文|田筱薇

来这里上班的第二天,我的饭碗就被人砸了。被砸的是个真正的,实实在在的陶瓷饭碗,才上岗刚刚一天。

那个打破我饭碗的男生是一个比我晚来一天的新人。作为新人,我处处礼让,谨小慎微,总是等其他人都入座了才坐下,最后发现只有那个新来的高个子左手边似乎还能挤一下。

我入座后才发现那个大高个是个左撇子,吃饭用左手,我频频地被他的胳膊肘打着。有一下打得比较重,我的手一时没有握稳,碗直接飞了出去。那清脆的破碎声,让大家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怔了几秒钟,瓷碗的碎片和半碗米饭散落一地。

这个山东小哥对于打破我的饭碗,表示十分的歉疚,下午专门去买了一个碗赔偿给我。在教室里,山东小哥将一个绿色的塑料碗放在我面前,“塑料的,摔不破”。

我心里暗暗作苦,难道你还准备多砸几次吗?

下午我忍着饥饿,和大家一起在一个小教室看书,这时我就发现大家好像都不太愿意和那个高个山东男生坐的比较近。

几天之后开会的时候,那个时时刻刻都有耳机挂在脖子上的中年男人,也就是这里的行政经理,在会上隐晦地指出了大家要讲究个人卫生,“有的人身上有一股味道,还自以为有男人味”。大家的眼光齐刷刷地看着坐在我旁边的那个山东男生。

我这才注意到,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换过衣服,一直都是那身灰蓝色格子衬衫。难怪大家都不愿意和他坐的比较近。

我初到这里,照例的水土不服,身体不适,鼻子不太灵敏,就没有觉察出什么,所以他每次都坐在我旁边。山东男生当天下午回宿舍之后终于好好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居然有改头换面的效果,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七天之后,培训期结束,就是再一次考核,重新考一次试,然后试讲。我比较顺利地通过了,而和我差不多同时来的那几个人都走了,包括那个高个子山东男生。

那天我中午回宿舍,刚刚上楼,走到门口的时候,山东男生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好出来。我正准备给他打个招呼,发现他神色极不自然,他眼神躲闪,低下头径直地走开了。

到了屋内,大家还是照样三三两地谈笑风生,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黯然离开了,更加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来者拖着行李独自走在大街上的那种惶恐无助。

一个多星期后,我才开始慢慢适应这种生活。本来,住着大房子,感觉应该还不错,但是人多了,就有诸多不便,尤其是那些不讲卫生的男生,实在是让人觉得糟心。

从上初中起,男生寝室里的卫生状况,就是女生们茶余饭后的谈姿之一。在女生眼里,男生寝室就是脏乱差的代名词,一个地狱般的地方。但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毕竟没有亲自目睹。而现在和这些家伙共同生活在一个屋顶下,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

那个男生寝室,白天总是开着门,地板黑乎乎的,桌上,床铺上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地上也散落着一些东西,整一个盗窃现场。而偏偏这个门正好对着厨房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不想见到都难。

那些男生从来不买盆子桶之类的必备生活用具,要用的时候随手拿一个。我新来,盆子和桶都很新,而且都是精心挑选的颜色,在阳台那一大堆容器中艳压群芳,所以很容易引起注意,经常被人拿去用。

有一次我就看到那个满脸痘痘的男生,就是那个在我讲课的时候表现出恶意的家伙,用我的新脸盆洗脸,我感觉十分恶心。

所以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内我改变了洗脸的习惯,不用脸盆,直接用毛巾在水龙头上接水。哪怕是冬天,我宁愿打着哆嗦用冷水沾湿毛巾,也不愿意再碰那个脸盆。

阳台还算比较大,但是因为住的人不少,还是显得有些拥挤。晾衣杆上挂着密密层层的衣服,毛巾遮天蔽日,大白天里都难得有阳光照进来。人走到阳台上,头顶总会被几条裤管抚摸。

而自从新同事Kevin来了之后,阳台上就多了吊着的一条长长的裤子,裤管上有淡淡的未洗净的泥痕。因为这个原因,他刚来就被季菲菲赐名“邋遢大王”。其实有点冤枉他,因为其它男生并不比他好多少。

这个培训机构的老板是四川人,所以员工大多是四川人,另外的一些也都是来自南部的省市,几乎没有北方人。偶尔有一两个身材高大的北方人来应聘,但是没有一个能适应的了这种氛围,没有一个能坚持两周以上的。所以,身高178cm的Kevin就被周围的男生衬托得玉树临风,鹤立鸡群。

Kevin的形象在所有男生中算是最突出的了,身高自不必说,其实长相气质也算是比较不错。虽然他因为经常熬夜上网深更半夜才回来,脸色总是黄黄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看起来也比其它几个男生顺眼。

Kevin比我晚来一周。在所有人中,除了Kevin一人以外,没有用英文名字的。刚来时大家也颇不习惯,觉得比较做作。后来才知道另有隐情,他的中文名字确实有些老土,王文凯,他觉得这个名字与自己的年龄及气质极其不符合,所以他干脆把名字倒过来念。

同事中有人故意叫他的中文名字,气得他直瞪眼,然后再给那个同事取一个绰号,算是报复。

Kevin毕业于国内一个重点大学,在所有老师中有最令人羡慕的学历。然而在我眼中,邋遢,才是他最突出的属性。他和其他男生一样,也没有自己的盆和桶,总是随手拿起一个就用。我的新桶里总是装着他的脏衣服,在我多次督促之后,他才匆匆地洗了衣服,把我的桶腾出来。

阳台上的衣架上挂着一条深色的厚实的毛巾,邋遢大王曾经说,这是他的两用毛巾,一头是洗脸的,一头是洗脚的。

有一次我在阳台上晾衣服,不小心把这条两用毛巾扯了一下,毛巾掉到阳台地面上被积水弄脏了,我赶紧清洗干净之后归还原位。

然后我纠结不已,想象着万一弄错了,Kevin用洗脚的那边去擦脸……如此不堪的画面,实在不敢多想,心里毛毛的,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于是我悄悄地去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放在那里,将原来那条扔得远远的。这一秘密行动神不知鬼不觉,而一向马虎的Kevin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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