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船长问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和爱塔的生活是否幸福。
“她不来烦我”,他说“他替我做饭,照顾她的孩子。我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满足了我对女人的全部要求。”
这是斯特里克兰人生尽头的最后一位女子,一位一直生活在塔希提上的纯朴的女子,陪他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斯特里克兰患上麻风病绝症的最后时光里,爱塔一直陪在斯特里克兰的身边,哪怕自己的孩子死去了一个,哪怕往日的田园风光慢慢荒芜,哪怕生活陷入了绝境。是的,当库特拉医生第二次来到她们的住所时,她只希望库特拉医生能给斯特里克兰带些画画的颜料。
就像作者刚踏上塔希提时说的“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古怪的人,他们做着古怪的事情;也许,他们知道,人并不能做他想做的自己,而只能做他不得不做的自己”。爱塔无可奈何的爱上了斯特里克兰,斯特里克兰无可奈何的爱上了画画,无限的探索,生命有时候也许无需交集而只需无限的守候。有人追求天上的月亮,就得有人俯身拾起地上的六便士。就像斯特里克兰带着病,在人生的倒计时里在墙壁上完成了自己一生的巅峰之作,就是失明的那一年里,他也时时注目着这些画,好像若有所思,好像终于完成了自己一生的诉求,面对死神也显得安详不急凑。当他要求爱塔烧掉那所房子时,我想他对这个世界诀别了,从四十岁从画到现在,他一路孤勇,没想过留下什么,最后也不想留下什么,因为他最想要的东西终于实现了。
塔希提代表的是什么,为什么斯特里克兰说对于家乡他要在这儿生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布鲁诺说自己希望老年回到自己在英国的家乡安度晚年。也许就像船长说的“我自己内心也有那种激励着斯特里克兰的欲望。但他表达那种欲望的方式是绘画,而我的则是生活”。
相对于塔希提的包容,倒是巴黎的生活显得斯特里克兰的品性极其粗鲁和冷酷。刚来巴黎之前,他说自己不会再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可是他最后却勾搭上了布兰琪.斯特罗夫,拆散了救助他的德克.斯特罗夫的婚姻,害死了布兰琪.斯特罗夫。他说他答应和布兰琪.斯特罗夫在一起,是因为他当时刚好想画一幅裸女画。
当问道对于布兰琪的死,斯特里克兰是否心存愧疚,他却极其冷酷的说了下面一段话:等我的激情得到满足,我就要做别的事情了。我无法征服我的欲望,但我憎恨它,它囚禁了我的灵性,我希望将来能摆脱所有的欲望,能够不受阻碍地、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创作中。因为女人只会谈恋爱,她们把爱情看得很重,那是很搞笑的。她们想说服我们相信爱情是生活的全部。其实在生活中,爱情是无关紧要的一部分。我认可性欲。性欲是正常和健康的。而爱情是疾病。女人只是取悦我的工具,我可没有耐心去跟他们同甘共苦、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假如女人爱上了你,在占有你的灵魂之前,她是不会满意的。因为她自身软弱无能,所以拼命地想指挥你,你要是不彻底听她的话,她就不会满意。她见识很浅薄,她讨厌她无法领会的抽象事物。她只关注物质的东西,她会嫉妒你的理想。男人的灵魂漫步于宇宙最偏远的角落,而她却想将其囚禁在柴米油盐之中。你还记得我的妻子吗?我发现布兰琪慢慢也玩起她那些花样来。她准备用无限的耐心缠住我,把我绑起来。她想要拉我降低到她的层次,她对我毫不关心,她只想要我归她独有。为了我,世上所有的事情她都愿意做,只有一件除外:让我安静地独处。
对于斯特里克兰在巴黎的这段日子,我和作者一样是极其不能苟同的。以致后面德克.斯特罗夫回了荷兰,而我也对斯特里克兰最后在巴黎穷困潦倒的生活一无所知,也不在感兴趣。
我想到了故事的最后,作者回到了伦敦,联系到了艾美.斯特里克兰太太,将斯特里克兰的故事一一告诉给她和她的儿女,相对于在他们面前的无趣,作者却特意描绘了艾美的孩子做了一个水手自由的翱翔在大海上。当初,面对查尔斯.斯特里克兰的突然出走,他抛弃了自己在伦敦的家,妻子和儿女还有事业,走的坚决,以致艾美极其崩溃,怀疑他的丈夫是因为有了外遇才离开她的。即使是如此的前提条件,艾美为了维持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说只要斯特里克兰能回到她身边,她是能原谅他的。
我想到了斯特里克兰生命里的三个女人,艾美代表着一种上层次的贵族生活,男人和女人只是伦敦城里的一颗颗固定的塞子,掩盖着这座城市的单调乏味,既没有所谓的平凡也没有所谓的热烈,只是一种框架式的生活。而布兰琪却代表着一种热烈,她作为富人家的家庭教师,却被富家少爷勾引,而后又被抛弃,直到德克.斯特罗夫接纳了她。可斯特里克兰却勾起她内心的狂热,妄想因为爱情而完完全全的占有斯特里克兰。直到斯特里克兰面对布兰琪的死,说了一句“女人可以原谅男人伤害她,但绝不会原谅男人为她做出牺牲”。所以,布兰琪在不能得到爱情时,也不愿回到德克身边,而选择喝下叶酸结束自己的生命。那爱塔就代表着平凡,在塔希提的时光也许是斯特里克兰最好的时光,有爱塔在身边的日子也许是斯特里克兰得以完成自己夙愿的不可多得之力。
我不知道,怎么去选择,但我知道自己没有斯特里克兰那么坚决,我不寡情,所以我过不了如艾美般框架式的至高生活。我可能也不热烈,所以我应该也不会碰到如布兰琪那般热烈的女子。我可能也没有那种令自己痴迷的才华,所以我又想我是不是也遇不到如爱塔那般炽烈而纯朴的女子。
也许,当有人仰望天上的月亮的时候,就得有人俯身拾起身边的六便士。也许,并没有辜负,只是在梦想面前,有个人愿意为你俯身拾起地上的六便士,而之于梦想的追求也就不显得那么狂野。也许,这就是塔希提、爱塔之于查尔斯.斯特里克兰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