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曾经答应过哪位文友,一定找机会动笔写写她最喜欢的彼岸花。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答应的事却久久没有兑现。细雨飘飞的秋季清晨,微凉,办公楼前铁树根上的彼岸花又楚楚盛开了,突然想起答应文友的事,决定写写彼岸花。
细雨迷蒙的秋晨,办公楼下的花圃里,依着一棵大铁树的根部,一夜之间,突然毫无防备地长出三支娇俏可爱、红艳艳的花,青碧笔直的杆挺立着,无叶,杆的顶部盛开着花朵,卷曲的花瓣妖娆妩媚,花蕊长长地伸展出来,衬着晶莹雨滴,那含羞带露的样子,真是让人怜悯。眼神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停下脚步,蹲在花前观赏、拍照,仔细闻闻,好像也没有什么香气,许是一夜雨水洗刷的缘故吧。旁边有同事告诉我:“这花的名字叫彼岸花。”心中无由一跳,有惊艳、错愕的感觉。彼岸花,她的样子和名字就此在心中留下印记。
传说中,彼岸花是开在冥界忘川彼岸的血一样绚烂鲜红的花。有花无叶。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留在了彼岸,开成妖艳的花。这些传说无一例都是悲剧,与爱情有关,代表着永无可能的错恋或错过。
红色彼岸花又称为曼佗罗花,白色的叫曼珠沙华。“曼珠沙华”这个名字来自《法华经》,其中有一句是“摩诃曼佗罗华曼珠沙华”,意思是开在天界之红花,又叫彼岸花,天涯花,舍子花,美丽又悲伤的名字,盛开在阴历七月。据说,它需要无根之水浇灌,所谓的无根之水,是指泪水,因此,彼岸花的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相传彼岸花只开于黄泉,是只开在冥界三途河畔、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因为石蒜类的特性是先抽出花葶开花,花末期或花谢后出叶,还有另一些种类是先抽叶,在叶枯以后抽葶开花,所以彼岸花,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因此才有“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的说法。如此轮回而花叶永不相见,相念相惜永相失,也有着永远无法相会的悲恋之意。
烟火易冷,繁华即逝,时间是沙漏,集聚岁月的尘埃,生命是流沙,会带走时间的痕迹和伤痛,青春是漏洞,会漏失点滴的灰尘,时间是通往未来的过往,很多人聚了又散了,很多事来了又走了。
彼岸花,花开一次,花落流年……
虽然之前我对彼岸花并无情结,在见到细雨蒙蒙中楚楚可怜的红色彼岸花时,我突然理解了一个人偏爱某种东西的感觉。那位喜欢彼岸花的远方文友,她种彼岸花、画彼岸花、拍彼岸花、写彼岸花,对彼岸花情有独钟。记得我曾经这样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它?”她说:“也没有其他特殊的原因,就是喜欢她的香味和独特的气质。对我有着特殊的魅力和吸引力。”就像我对柳絮过敏一样,作为客观事物的柳絮,我或许曾经赋予它另外的含义。我想,她对彼岸花亦是如此吧。或许人生经历与记忆是属于每个人不想提及的边缘地带,就像一场没有仪式的告别,隐于时空的某一个角落,静看日月更替和交织。悄无声息花开,寂寞的凋零。人生总是有那么多的选择,不管你接不接受,高兴也好,悲伤也罢。都会一路收获一路丢失。
看到红色彼岸花,很兴奋。我决定再认真找找,看看有没有奇迹出现。于是四处搜寻。这时,小径左边的树丛中有一点隐约的黄色影子一闪,好像一道黄色的光。我潜意识觉得有什么在那儿等我。往林子里望去——啊,彼岸花!不管不顾地从杂草丛生的地方跋涉而过,来到林子中间。只见黄色的彼岸花,正一朵朵开在眼前。它们饱受雨滴的洗礼,多数开在矮树丛或绿草地上,也有几株开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这样可更清楚地观赏到它的美好姿态:一支支从土里冒出的青色的杆,把黄色的花冠高高托起,无叶。花朵很漂亮,色彩耀眼,引人注目。
蹲下来,与花面对面。红色的彼岸花叫曼朱沙华,白色的叫曼陀罗花,不知道眼前这黄色的,又有怎样一个浪漫传奇的名字呢?不管它叫什么名字,眼前这金黄灿灿的花,必定不是开在忘川彼岸、三途路口。它看起来不但美丽多姿,而且阳光灿烂,并无那种幽冥的感觉。
观赏了很久,这才想起拿出手机拍照。拍含苞欲放的,花开正艳的,已经快凋零的,还拍了一张刚出土的嫩芽。收好手机,我打算挖几个根茎——此花的种植是分茎栽种的。可是,预先没有准备,徒手挖掘根茎并不容易,幸好昨夜下了大半夜的透雨,泥土潮湿松软。用手一点一点慢慢挖土,雨后的林子里蚊子极多,眨眼间,裸露在外的脚踝、手臂上就冒起了很大的红疙瘩,痒得很,用手一抓,全是泥,看上去狼狈不堪。好不容易挖出了三个根茎,决定就此打住。拿着彼岸花的根茎仔细看看,它们有一层褐色的皮,样子很像大蒜头,皮里头裹着白色的肉,闻一闻,味道并不香,却也不刺鼻,许是蹲得久了,闻着有点头晕。站起身,才发现裤脚被露水打湿了,湿淋淋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用纸巾包好三块彼岸花根茎,穿过林子的另一边。居然又有缘看到白色的彼岸花,是很纯洁的那种白,样子和黄色的差不多,花瓣也比较肥。同时看到三种颜色的彼岸花,真是幸运啊。
回家后,不顾脚踝、手臂上的疙瘩又痒又痛,先找来花盆,到楼下花圃里取土,把三个像蒜头一样的彼岸花根茎分别植入盆中,浇上水,期待着它来年快快开花。
岁月总是会让人遗忘一些事情,也会让人永远铭记住一些事情。当沧海桑田,当一切回到原点。只是一份伤痛,即使很久以后淡了,轻了,远了。多少年后还有谁记起谁,在记忆里依然会清晰如昨。曾经谁许谁一世欢颜,谁许谁一生爱恋,谁许谁不离不弃,谁许谁亦不相负,也许在眉心浸染的情愫里最终将无法在打捞起。繁华过后的季节,指尖的梦回里,拉拢起来的只是一曲落幕的殇。回收只是青春的苦涩和无知。遥望夜空,宇宙无边无际,我们没有办法预知明天的事情,其实我们知道我们今夜会想起谁,谁是我们生命的奇迹。谁是那个深爱的人。谁又是一辈子的遗憾,谁是我们心口永远的痛。
我想,彼岸花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会继续在无数的乡村城市里开放,但不知道还会有谁看她凋谢在黑夜里。爱若微尘素锦流年拂轻痕。那些斑驳的剪影零碎了多少尘封的心情,一纸轻叹只因是依然的挂念,曾于掌心的那一抹温柔曾灿烂过的双眼,打禅静坐,木鱼敲响。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有缘人因缘际会。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