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鲜红的胭脂盒,仿佛看见了自己母仪天下的宿命。只是,谁知道她涂得是胭脂,还是欲望呢?
01
临近除夕,平安镇上处处彰显着春节的气息。人们早早置办齐了年货,挂上了灯笼,往来熙攘间,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气。只是因着前些日子的大雪,这漫天的白,透过那红彤彤的灯笼,倒映射出诡异的色彩。
西街边上的茶铺里,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姑娘正在探头探脑地观察天气。她瞧着外面的天气,只觉得天色将暗,不由得对身边的碧衣女子道:“碧月,我瞧着这天色不好,咱是不是该打烊了?正好过节,咱早些用饭也自在些。”
话音未落,只见外面走进来一个粉衣少女,大约豆蔻年纪,本是面容清秀,只是左边脸上一大块黑色的胎记,倒使得她的脸狰狞可怖起来。
“对不住,我们已经打烊了。”莲心略带歉意地说。而那少女却恍若未闻,直接往堂内走去。碧月皱了皱眉头,拦住了那少女:“姑娘好生没有礼数,小店已经打烊,姑娘竟然闯将进来吗?”
此时,粉衣少女才哑着喉咙道:“对不住,我在想事情,那个,我、我来求见青先生。”
莲心大吃一惊,且不说一般茶铺经营皆是由她和碧月以及阿白打理,旁人并不会知晓还有青先生这个人。何况,莲心心里清楚,但凡直言求见先生的人,都有不能言说的隐秘。
她细细打量那少女,只见她年幼脸上布满了生活带给她的沧桑,双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眉眼间虽然一股子忧郁,却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决绝。莲心不由得问道:“你所求何事?” 少女却只看了她一眼,却是不言不语。
正尴尬间,只听得里间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莲心、碧月,且引那姑娘进来吧。”先生都发话了,莲心纵然再好奇,也不便相问,只得引着那姑娘,穿过门廊,走了进去:“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知道来了客。”
青先生只淡淡一笑,便吩咐莲心看茶。
那粉衣少女亦步亦趋地跟着莲心,听得莲心开口,方知已经到了,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唯恐失又了礼数: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小的书房,除了植物几乎没有别的装饰;倒是四周的木柜子显得房间格外拥挤。一白衣青年端坐在书桌前,粉衣少女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精通医术、善于异术的白衣年轻人,只见他样貌普通,但是气质却是极佳。不过她并没有觉得他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怎么看都是一位文弱书生的模样。
正值她打量间,青先生却对着那粉衣少女道:“姑娘所求,可是为容貌?可是…心有不甘?”那少女听罢,仿佛被说中了心思,又好像是这人刚刚那么一扫,却是明白了她对他的质疑。粉衣少女下定决心般,恭敬行礼道:“先生英明。小女所求,正是为此。”青先生摇头叹息道:“你可知,凡有求于我之人,皆须有所折损?”粉衣少女毅然决然:“小女所求,绝不后悔,生死无惧!”
莲心这厢正沏了茶过来,偏生听见这一句,不由得问道:“姑娘你,既然知道我们先生的规矩,为何…”那粉衣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了口。
02
粉衣少女原来姓赵,是东街赵老爹的长女。因天生胎记的缘故,一直被赵氏夫妇视为扫把星。据说在赵大丫三岁的时候,赵爹就企图把她扔了,可惜,扔在街边竟然被送回来了,只因相貌太奇特,旁人皆知这是赵家的丫头。
自此以后,赵氏夫妇虽没有再动扔女儿的心,却是时时都在使唤这个女儿。赵大丫就这样长大了。因为相貌,备受嘲笑;又因着她是贫苦人家的女儿,也没法躲在家里闭门不出。她每天听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嘲笑她的声音:丑八怪、扫把星、妖怪……
开始的时候,她很在乎,但是哭泣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她越是哭,别人越是觉得有趣。最后,她麻木了。忍耐的,包容的接纳了一切。在她苦涩的生活中,妹妹是她唯一的温暖,只有妹妹,会安慰她、拥抱她,说会永远保护她。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或许一辈子做洗衣妇,但有妹妹在,也就这样混着活下去了。
可是,前些日子她竟然听到爹娘说要把她卖给临村的王家的大儿子作通房丫头。而且,最主要的是那人家的大儿子,是个傻子。那一瞬间,她恨极了。恨自己的命,恨自己的容貌,恨自己的爹娘。她知道自己家中,迟早有人要承担这样的宿命,这是不由人的。她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她却害怕,自己唯一的妹妹,会跌入更深的深渊。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跑了出来。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去找西街茶铺的青先生,他能帮助你。他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付出代价。”赵大丫想,自己早已一无所有,只剩贱命一条。还有什么怕的?于是,她就来了。带着强烈的恨意,和对命运的不甘,来了。
03
听到此处,莲心倒是对这少女生出十二分的同情。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只见这赵家丫头颤声道:“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安慰。我也不怕付出任何代价。只求将我这脸上的胎记抹去,下月公主府招收良家女子为婢子,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求先生成全!我、我死也不会忘记先生的恩德!”